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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薇

    我的名字叫血薇。

    有这样一个娘娘腔的名字据说是因为我的颜色。

    不象其他的同类我并不雪亮晶莹周身反而泛着微微绯红色的光芒就象是红蔷薇花瓣一样。

    我知道我很有名。

    每次当主人把我从鞘里抽出来的时候我都能看见对面的人震动畏缩的眼神和脱口的惊呼“血薇剑!”——难怪他们因为我实在是太有名太有名了……

    五十多年来饮过多少江湖中豪杰英雄的血我已经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是我身上的颜色越来越亮丽每次一出鞘绯色的剑光都能照的人不寒而栗。

    “血薇不祥之剑也好杀、妨主凡持此剑者皆无善终。可谓之为魔。”

    我不明白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相剑大师的孟青紫为什么会对我有那样的评价——这个只见了我一次的家伙居然在《刀剑录》里用如此恶毒的话来诋毁我和诅咒我主人——以至于“魔剑”这个带着偏见的称呼居然成了我在武林中的代称。

    可是我并不想杀任何人包括我的主人——甚至在每一次饮过人类的血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吐——因为握着我的那双手竟然同样也是另一个人类啊……

    人心险诈杀戮本来由世人自寻为何却把恶名推卸到刀剑的头上?!

    我前任的主人——那个被武林人视为洪水猛兽的邪派高手“血魔”舒血薇杀人如麻在武林中恶名昭彰——但是血魔原来也并不是一个魔而是被人逼成了魔!

    如果不是有人苦苦相逼那么前任的主人终其一生、也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孤胆剑客而已不求闻达于江湖只求心安理得地在天地间锄强扶弱。

    血魔是我追随过的最令我同情和敬佩的主人。

    可惜的是虽然他因为武艺绝世而没有被正派人士杀死但到最后却由于心志错乱而自刎!死的时候才只有二十八岁而已。

    ——我躺在他的血里看着这个孤胆剑客的凄凉下场不禁开始问自己:是否我真的是不祥之剑?……我真的只能给人带来不幸?

    或许我应该就这样让自己被黄土埋葬吧?

    我终于还是没有随着主人葬入黄土。一只手把我从血泊中拖了起来。由于我的重量一只手几乎拿不动于是另一只手立刻紧紧同时握住了我——让我惊讶的是那居然是小孩子的手。

    忽然又有东西一滴滴落在我身上湿而热的液体——是血吗?我习惯性地想。

    错了。

    那不是血——我忘了人类所能给予我的、和血一样潮湿而温热的还有……泪。

    当然我品尝到前者的几率远远大于后者——对于我来说后者比前者珍贵亿万倍。

    “爹爹……”她把我抱在怀里看着血泊里死去的主人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清脆得如同风送浮冰——“你也不要阿靖了吗?谁都不要阿靖了吗?”

    我看见泪水从她眼睛里流下然后顺着腮一滴滴落到我身上混入她父亲的血里一起渗进黄土。

    那是个才八岁的女孩子很清丽但是眼里却带着冷冷的对任何事情都不信任的光芒——不知为何让我忽然想起了悬崖上临风绽放的红色蔷薇那样的美丽不可方物却遍布着让人无法接近的毒刺。

    当然无论她怎样呼唤他父亲是永远无法回应了——这个界于侠与魔之间的人就这样抛下那么年幼的女儿去寻求心灵的永久安宁了……任凭那么小的孩子挣扎在险恶的江湖。

    我从看见新主人第一眼起就喜欢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给我血却先给我泪的人。

    或许这样能破解加在我身上的不祥的宿命罢?我不愿意看见她再一次沦入那样悲惨的轮回。

    三年后十一岁的新主人第一次让我尝到了鲜血。

    “怕什么?杀人又怎么样呢?那些人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没有亲人反正没人说我做的对不对反正我只是没人要的孩子。”十岁的主人看着尸体冷冷地笑我听见了她内心这样的话。

    “任何人都不会在乎我那么我也不会在乎任何人……”

    “我绝对不会为任何人哭。”

    在杀人时我不停地听见她内心这样地反复着。

    杀戮之门一开走进去就永无回头之路一直到死。

    命运……如果真的有人类所谓命运的话那么命运的转轮从开始转动此后所有人就都在命运的流程里生、离、死、别随着命运之轮的转动永不能再停歇!

    十四年以后。

    洛阳。朱雀大道。听雪楼。

    在堂中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主人冷冷地扬了一下眉毛然后一抬手——“唰!”如同一道亮丽的闪电般我一掠而过牢牢地钉入檀木茶几。知道主人是要镇住楼中不服她的人们于是我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光辉轻轻摇曳幻出清影万千。

    “血薇剑!”

    我一如既往地听见了人们的惊呼还有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人再敢怀疑年轻的主人的武功和能力——哎人类都是这样欺软怕硬的吗?看着冷漠美丽的主人我有些高兴地笑了。

    “你是舒血薇的什么人?”我听见有人惊讶地问主人看来前任主人虽然离世那么多年了名头依然响亮的很啊……熟悉的手轻轻把我从几上拔起然后我听到了主人淡淡的回答:“——我叫舒靖容以后叫我阿靖就好。”

    堂中的气氛忽然间凝结——我觉所有人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主人戒备中带着嫌恶——血魔的女儿——因为这个身份主人从小受尽了白眼与冷落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伙伴那样孤苦飘零地一个人过了二十二年。

    多年过去了江湖局面也早已经不同往日然而即使到了现在居然还是受排斥吗?

    从主人八岁起我就跟着她了……一直到十年后我和主人才达到了心灵默契的境地。以后我能知道她的喜怒哀乐而她也视我如同她的生命。

    她自幼经历的一切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懂。

    那是令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歧视、寂寞、排斥和放逐……但令我安心的是主人毕竟没有被打倒她是那样坚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得到了足够在江湖中生存下去、不畏惧任何人的力量。

    但是经过了那样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主人的内心变的惊人的冷漠和孤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人拒绝着亲情友情和爱情唯一相信的只有力量和命运而已。

    ——那样苍凉的心境让我都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她还是一个刚刚二十二岁的韶龄女子。

    主人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我的锋芒看着面前惊疑的众人眼睛里有讽刺的光。

    “咳咳……好了大家都见过新的领主了?”忽然间我听见有微弱、但是极具威势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时间凝结的气氛仿佛又加上了令人屏息的静穆所有堂中的人低头、垂手、各自退下去按次序站好了队——我感觉到主人握着我的手指也起了微微的变化。

    我知道是他来了。

    “参见楼主!”在那个人的脚步从后堂转出时所有人齐齐拜见声音里是自内心的崇敬和仰慕。

    这也难怪面对着坐拥半壁武林江山的楼主没有人不从内心感到畏缩——连我的主人都迟疑了一下在所有人都俯身行礼后才把我放回鞘中单膝点地对着来人行礼:“舒靖容参见楼主。”

    然她的声音冷如冰霜丝毫没有旁人的虔诚和敬慕。

    她行礼只因为她知道对方是自己效力的对象是应该行礼的——然而她的内心根本不向那个人屈膝……也从不会向任何一个人屈膝。

    我在鞘里在主人的腰畔有些感叹地看着敛容沉静的主人——唉……尽管是那样冷漠孤僻的一个人终于也不得不卷入这个江湖的是非中去了。

    那个可以收服主人并使其听命的听雪楼主的确配得上那个“人中之龙”的称号啊!

    楼主有些急促的咳嗽着咳声空洞而轻浅终于喘上了一口气微微笑答:“阿靖……何必客气。”

    在他俯身来扶主人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腕骨很细指骨修长腕上还系着一条淡蓝色的手巾看上去完全是书生型的手无力得很不象是练过武功的样子。

    然而我却知道藏在他袖中的却是那柄令天下武林为之变色的第一刀——“夕影刀”!

    在他的手握住那把刀的时候任是天地风云都会为之震动。

    刻骨铭心地记得那一刻那袖中的夕影刀滑过我的拦截刀光如梦刀意轻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甜意轻轻挑落了主人脸上罩着的轻纱——然后在生平第一次失败的耻辱和震惊中我觉得主人的心忽然有异样的变化。然后我听到她说:“你比我强……我承认。”

    “那么请遵守你我的约定罢。”脸色苍白的萧楼主解下腕中的手巾擦着额头细密的汗珠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轻轻咳嗽——他咳嗽的时候全身都在抽搐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他是有病的。当时我就想。后来我才知道他得的、居然是不治之症。

    主人立刻单膝在他面前跪下静静道:“我舒靖容愿意加入听雪楼供楼主驱谴百死而不回——直至你被打倒的那一天!”

    “咳咳……”萧忆情苦笑着咳嗽然后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觉我不是最强的你自己能杀死我或者别人比我强你就会立刻背叛是吗?”

    “哈……那叫什么背叛啊。”主人冷冷地笑了起来带着微微的冷峭抬眼看第一个能击败自己的人“难道你会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任我那谈得上什么背叛!而且我只欣赏强者只追随最强的人——如果你能被别人打倒那么我当然要离开你!”

    “哦……我记住了。”萧忆情微微咳嗽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什么有一些女气的眼睛里有冷漠迷离的光闪动缓缓回答了主人一句“我喜欢用快刀虽然它有割破手的危险。”

    主人没有现那个时候楼主的眼睛一直望着的是旁边树上刚刚绽放的一朵红色野蔷薇。

    那就是听雪楼主萧忆情。

    三年前自从前一任听雪楼主、他的父亲萧逝水以三十九岁的英年弃世之后才方弱冠的他中止了在雪谷老人门下的学业匆匆步入江湖招回了楼中四散的人马以病弱之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家业。

    然让那些认为他是文弱公子的人吃惊的是在五年里听雪楼在他的带领之下召集了如云高手几年内拓地万计以洛阳为中心、把势力拓展到了长江以北的所有地区!

    听雪楼。这个二十年前还是无名组织的帮派如今已经隐隐有领袖天下武林的架势了……而听雪楼主萧公子不世出的英才和武功也成了江湖中诞生的又一传奇。

    我又有一些的不安同时也感觉到了主人内心传来的不安。这个萧楼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几乎都是我见过的唯一丝毫不逊色于主人的奇才而且他还成功地让主人为他所用。

    主人在他的殷勤搀扶下缓缓起身不置可否地坐到了堂中的第四把交椅上。要知道听雪楼在她加入之前已经有了除萧忆情以外的两位副楼主——高梦飞和南楚。

    “阿靖坐这里。”我听到了楼主轻声的吩咐然后我看见他拍了拍身边榻上的空位——主人呆住。这样明显地表示出对于她的倚重是主人不曾料到的。想了想她终于轻轻走过去坐在他身侧。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是主人和他以后携手开始长达五年征战的序幕。

    金戈铁马并骑战场剿灭各方不想称臣的势力将霹雳堂雷家等江南三大世家灭门;铁腕平乱镇压楼中酝酿已久的叛乱手刃二楼主高梦飞囚禁萧忆情的师妹池小苔;势力南扩派出大批人手征服南方武林中最神秘的帮派拜月教;……

    三年的时间就在满目的鲜血中这样漂过了……

    当宣布武林一统时万众对他下跪、宣誓效忠之声震动云天;那个时候坐在建立旷世武功的病弱年轻人身边的是我的主人——脸罩轻纱木无表情似乎一切辉煌都与她无关。

    这只是证明了一件事而已:她所追随的人的确是最强的。

    她只追随强者只相信绝对的力量——就象我一样。

    端坐在听雪楼的正殿中面纱后的主人坐在武林霸主的身边几乎享有和他对等的权力——人中龙风。

    我知道很多武林人士都这样看待着主人和楼主的关系而且纷纷私下猜测两人之间的情感问题。毕竟象这样年轻的霸主身边长期存在着一位美丽的女性简直是让人不遐想也难。而由于两个人身边都没有走的近的异性的缘故楼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主人成为楼主夫人是迟早的事情。

    只有我明白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是以为和主人心意相通的我都不明白主人对待楼主的真正想法。

    我曾经看过楼主在当众病时暗中握紧主人的手而主人默默用真气不动声色地为他调理、以免让他在万人面前倒下。面纱后主人的眼睛是温柔而抚慰的看着在那一刻寻求援助的凌驾武林的萧楼主却仿佛在看一只受伤的动物一般。

    我也看过那个萧楼主为了斩草除根对霹雳堂下达了灭门追杀令而为了维护另一个人叫“雷楚云”的人主人坚持着不同的意见——在密室里的争论中话不投机主人拔出我直指着他的心口!——那样的杀气和主人如同草芥一般杀戮其他人时、是没有什么两样的;我知道楼主和主人之间有过严重的分歧曾经有几次甚至到了决裂的边缘然后却莫名地又相互退让继续象什么都没生一样地合作下去只是彼此的眼中闪过不信任的光芒;我还知道主人爱过的那几个人和她在乎的那些人……

    其中有一些就是毁在楼主手上的。

    我甚至知道萧忆情真正的寿命本来只有二十二年过了那个期限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忍受旁人不能忍的煎熬从阎王手里赊来生命!他只是想在死之前统一分崩离析三十多年的江湖而已他想用前人没有的功业为自己铸造一个永恒的纪念碑——那么即使死了他还会活在传说里……

    他很会用人也很会杀人。听雪楼三万多子弟几乎每一个人都对他既敬且畏宛如天神一般地崇敬只要他的一句话就不顾生死地去完成那个指令。

    有时候我想主人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剑而已吧?只是用来杀人的工具而已。只是因为名剑难求所以也才分外地珍惜。

    “如果你不是最强者我就会杀了你——相对的如果我对你不再有用那么你就杀了我。”

    “如果有一天别人杀了我或者你自己动手杀了我那么我所有的一切都遗留给你。”

    那样无情而冷静的约定仿佛是两个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商人签定的一个契约而已。

    “如果你是病死的呢?”

    “萧忆情只会死于兵刃不会死于床榻。”他的回答是淡漠的仿佛看穿了生死。

    “如果万一是呢?”主人不退让地继续问。

    “那么……请你代替我照顾好楼里的子弟起码不要让他们被四方蜂拥而来的复仇者屠戮。”

    那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对于手下的眷顾和温情那个一直以武力强行征服武林的人、第一次谈到了对自己身后的担忧:“当然你同样可以自行出任楼主成为最强者……或者替我守护它一直到出现新的继承者为止……”

    主人微微冷笑了我很惊讶地看见她的笑容中居然有一丝从来没有的悲伤宛如一朵开在冷雨中的红蔷薇。纤丽冷漠而又充满戒备。

    “萧楼主也会说这样的话啊……”她笑着开始抚摩我水一样的刃好几次我都担心她的手会出血——因为我感觉到主人的心很不安静根本没有平日和我的默契“但是我凭什么接任?无亲无故我只是你的下属而已何况南楚还在别人不会服气我当楼主的。”

    没有回答。忽然他伸出了手轻轻接过了我——我很惊讶主人居然没有拒绝。

    他修长纤弱的手指抚过我的身体我忽然轻轻吟了一声——那是怎样充满控制力、杀气和魅惑的一双手啊……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我如果在他的手中将会展现和主人手里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采!

    我一刹间甚至有些羡慕他袖里的那把夕影刀——虽然知道那个家伙不见天日的日子也很难过。

    “那么嫁给我吧。阿靖。”他轻轻用食指弹了弹我听着我出的呼应忽然在剑声中说了一句。

    “做我的妻子名正言顺地接收我所有的一切。”

    脱离了主人的手我感应不到她内心的想法然而这一次我却清清楚楚看见了向来冷漠的主人刹间变了脸色——似乎有蔷薇的颜色染上了她的双颊。

    能让听雪楼主屈身求婚的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我的主人一个了……除了对方几乎都找不到另一个如此相配而能力对等的人、来共渡一生了。我欣慰地想。

    “不。”

    忽然间我听见一个字从主人口中吐出。她眼色有些恍惚但是却挣扎着说了关键的一个字。

    摩挲我的手停住了——然后我看见萧楼主淡然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主人停顿了很久我想可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因为我不想做寡妇。”

    终于主人回答了蔷薇色的脸迅变成了惨白清澈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感情。

    “我不想为任何人哭。”

    血。

    我身子一震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流淌在我身上!

    “啊……该死我居然忘了我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了……”楼主忽然咳嗽起来咳得惨白的双颊泛起了病态的红潮微微苦笑着说“不好意思……抱歉。”

    我能感觉到他肺里咳出的带着腥味的空气我知道那是肺痨。我想他的确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很痛苦。痛苦的感觉从他的手心里传递了过来让我全身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里会忽然觉得很冷冷得如同浸在冰水里。

    ——我只是一个命在旦夕的病人苟延残喘地活着而已……

    ——真是愚蠢居然向她那样的女人要求爱情。

    我听见他心里传来这样的话……可怜的人……我忽然觉得这个不可一世的萧楼主实在是可怜的很。主人……主人是从来不会爱任何一个人的……他真是自讨苦吃了。

    “你弄脏了我的血薇。”忽然主人伸手把我从他手上拿了回去微微蹙眉冷漠地说。然后从怀里拿出绯红色的丝巾轻轻擦拭。可她不知道我很兴奋呢!——听雪楼主的血!

    试问天下有几柄剑能够如同我这般幸运?

    “我不想为任何人哭。”主人忽然梦呓般地看着我重复了一遍。我感受到了她内心忽然间的彷徨和无助——这样软弱的情感几乎是从来没有在主人坚硬如冷铁的心中出现过的。他居然能让主人的心在刹那间柔软起来……真不愧是听雪楼主。

    努力啊……再加一把劲可能就会打动主人了呢!哪怕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也可以啊!

    我默默地为他鼓劲然他再也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死之前他再也没有说过和这次类似的话!

    ——或许人类的自尊都是那么脆弱而敏感的吧?

    拥有权力地位如他和冷漠无情如她更加如此。

    这次两颗心第一次擦肩而过。

    后来的两年多时间里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地出现——两个同样骄傲优秀的人因为各自的顾虑和误解一次次在冷漠和僵持中错过了真情流露的机会;而在这样复杂微妙的关系中隔阂一天天地累积起来横亘在两颗心灵之间……

    我想可能我是世上最了解主人的了——她那样从小遭受不幸的女子对于“幸福”“爱情”之类的东西实在是不信任得很。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如果忽然让她的生命出现另一个相关的灵魂如果必须要两个人相互信任、生死不渝我知道主人是不会习惯的。

    她还是不信任任何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生死和情感托付在另外一只手上。

    “我不想为任何人哭。”

    只崇敬力量、只追随最强者的她曾经那样说。我明白那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