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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毛病
裴辞自知人事的年纪就对女人避如蛇蝎，但又因他天潢贵胄的身份，数不清的女人抱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往他身上扑，为此裴辞少时拜去昆仑山下学武，最着意练就的第一桩，就是踏雪无痕、如梦幻影、飞若蛟龙的轻功身法。
换言之，瞧见卫斐手里那一盏茶倾泄下来的几息功夫内，裴辞有无数次机会，飘逸躲开，或者干脆抢过那盏茶放到案上。
但他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能做。
某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一盏热茶朝自己泼了过来。
茶盏落地的脆响惊醒了卫斐的同时，也惊得裴辞恍然回神。
一垂眼，便见面前人惊惧万分地垂下了头，像是情知犯了错后想弥补些什么般，径自伸手去捡地上碎开的白瓷。
裴辞下意识伸手去拦，却还是迟了半步，朵朵鲜红在那双纤纤素手间缓缓绽放，乍一看，竟颇有种血色的魅惑。
“快停下，”裴辞想也不想便一把握住了卫斐的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浮上心头，惹得他情不自禁道，“别收拾了，先让人看看你的手。”
十指连心，怎一个痛字了得。
被碎瓷割到第一下时，确实是因为卫斐正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但后面的第二下、第三下……却全是她自己故意所为。
——她需要一点点疼，来提醒自己身在何境，也警告自己保持冷静。
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折变故，起初在卫斐失手散了茶水时，后面的宫嫔们已经纷纷惊呼出声，大有不敢再看之意；太后也按捺不住起身欲往下面来。
等到后面皇帝亲自低头握了卫斐的手，又态度暧昧地叮咛了这么一句，众女霎时息声，一个个都看傻了。筆趣庫
还，还有这种套路？
原来这种套路也管用啊！众女纷纷扼腕痛惜。
太后笑呵呵地稳稳坐定。
能在皇帝身边混到风生水起的，又是何等乖觉之人，几个眉眼传递间，太医很快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卫斐一直乖巧跪坐在地，待皇帝招呼她起来看诊时，卫斐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瞥了皇帝半湿的朝服下摆一眼。
——洒的那位置，看着着实令人有些尴尬。
皇帝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般，耳垂无声无息红了个透，匆匆起身，抬眼示意身边人要去更衣。
临走前，却又顿住了脚步，鬼迷心窍般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卫斐微微一怔，继而缓缓抬眼，那一双澄净如秋水的眼眸中，盈满了让人看不透的颜色。
卫斐提着一口气，缓缓的，缓缓的，咬字清晰，一句一顿道：“‘竹町罗千卫，兰莛降两宫’*，‘斐斐气幂岫,泫泫露盈条。*’”
裴辞一脸迷茫地看回来。
——虽然他的才学在几个兄弟间只能称得上是不好不坏、平平无奇，可他也至少听得出来，这怎么也不像是一首诗里的吧？
只是碍于对方脸面，裴辞没忍心把这话主动问出口。
提着的那口气无声无息地泄了大半，卫斐心头空落落的，恍惚有种肺腑气息被人缓缓抽干的窒息感。
但她历来是痛得愈狠，面上笑得就愈是灿烂。
“启禀陛下，”卫斐笑得温婉大方，明媚不可方物，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只柔柔回道，“嫔妾卫姓，单字一个‘斐’。”
四目相对，裴辞被她熠熠生辉的笑颜摄住了心神，恍惚间，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先前二人到底正在说些什么。
空荡荡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早年在上书房时诵过的《诗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先光宗皇帝是个风流人物，他在位时，大庄文风兴盛，教导裴辞的太傅便总免不了主动告罪，道自己实在无能，九殿下似是天生没开那窍，就是缺些诗才。
简言之，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的婉转说辞。
裴辞却总是迷惑，反更不明白那些文采风流的大文豪们，脑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才能作出那般瑰丽奇诡的联想。
他却连读个诗经，都想不明白其述所景。
——在裴辞看来，手就是手，怎么能像草呢？像草的两只手，呃，那还能看么？蝤蛴不是一种害虫么，女人露出来的脖子像害虫，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呢！不过……这确定是夸人的话么？
但在方才的某一瞬间，裴辞却突然像某个关窍被打开了一般，垂眸看着身前的卫斐，脑海里自然而然便浮现了那段诗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裴辞怔怔地想，她笑得真好看，诗经所言，也不过如此了吧。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裴辞脚下微微一踉跄，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说不出的羞愧尴尬之下，皇帝这一更衣，干脆更得又一次没了个人影。
不过这回太后却并没有再生气，已经看得大为满意的她在得知帝驾已走时，随口便遣散了其余宫嫔，只笑呵呵地独留了卫斐一人在旁。
换言之，瞧见卫斐手里那一盏茶倾泄下来的几息功夫内，裴辞有无数次机会，飘逸躲开，或者干脆抢过那盏茶放到案上。
但他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能做。
某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一盏热茶朝自己泼了过来。
茶盏落地的脆响惊醒了卫斐的同时，也惊得裴辞恍然回神。
一垂眼，便见面前人惊惧万分地垂下了头，像是情知犯了错后想弥补些什么般，径自伸手去捡地上碎开的白瓷。
裴辞下意识伸手去拦，却还是迟了半步，朵朵鲜红在那双纤纤素手间缓缓绽放，乍一看，竟颇有种血色的魅惑。
“快停下，”裴辞想也不想便一把握住了卫斐的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浮上心头，惹得他情不自禁道，“别收拾了，先让人看看你的手。”
十指连心，怎一个痛字了得。
被碎瓷割到第一下时，确实是因为卫斐正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但后面的第二下、第三下……却全是她自己故意所为。
——她需要一点点疼，来提醒自己身在何境，也警告自己保持冷静。
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折变故，起初在卫斐失手散了茶水时，后面的宫嫔们已经纷纷惊呼出声，大有不敢再看之意；太后也按捺不住起身欲往下面来。
等到后面皇帝亲自低头握了卫斐的手，又态度暧昧地叮咛了这么一句，众女霎时息声，一个个都看傻了。筆趣庫
还，还有这种套路？
原来这种套路也管用啊！众女纷纷扼腕痛惜。
太后笑呵呵地稳稳坐定。
能在皇帝身边混到风生水起的，又是何等乖觉之人，几个眉眼传递间，太医很快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卫斐一直乖巧跪坐在地，待皇帝招呼她起来看诊时，卫斐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瞥了皇帝半湿的朝服下摆一眼。
——洒的那位置，看着着实令人有些尴尬。
皇帝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般，耳垂无声无息红了个透，匆匆起身，抬眼示意身边人要去更衣。
临走前，却又顿住了脚步，鬼迷心窍般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卫斐微微一怔，继而缓缓抬眼，那一双澄净如秋水的眼眸中，盈满了让人看不透的颜色。
卫斐提着一口气，缓缓的，缓缓的，咬字清晰，一句一顿道：“‘竹町罗千卫，兰莛降两宫’*，‘斐斐气幂岫,泫泫露盈条。*’”
裴辞一脸迷茫地看回来。
——虽然他的才学在几个兄弟间只能称得上是不好不坏、平平无奇，可他也至少听得出来，这怎么也不像是一首诗里的吧？
只是碍于对方脸面，裴辞没忍心把这话主动问出口。
提着的那口气无声无息地泄了大半，卫斐心头空落落的，恍惚有种肺腑气息被人缓缓抽干的窒息感。
但她历来是痛得愈狠，面上笑得就愈是灿烂。
“启禀陛下，”卫斐笑得温婉大方，明媚不可方物，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只柔柔回道，“嫔妾卫姓，单字一个‘斐’。”
四目相对，裴辞被她熠熠生辉的笑颜摄住了心神，恍惚间，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先前二人到底正在说些什么。
空荡荡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早年在上书房时诵过的《诗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先光宗皇帝是个风流人物，他在位时，大庄文风兴盛，教导裴辞的太傅便总免不了主动告罪，道自己实在无能，九殿下似是天生没开那窍，就是缺些诗才。
简言之，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的婉转说辞。
裴辞却总是迷惑，反更不明白那些文采风流的大文豪们，脑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才能作出那般瑰丽奇诡的联想。
他却连读个诗经，都想不明白其述所景。
——在裴辞看来，手就是手，怎么能像草呢？像草的两只手，呃，那还能看么？蝤蛴不是一种害虫么，女人露出来的脖子像害虫，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呢！不过……这确定是夸人的话么？
但在方才的某一瞬间，裴辞却突然像某个关窍被打开了一般，垂眸看着身前的卫斐，脑海里自然而然便浮现了那段诗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裴辞怔怔地想，她笑得真好看，诗经所言，也不过如此了吧。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裴辞脚下微微一踉跄，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说不出的羞愧尴尬之下，皇帝这一更衣，干脆更得又一次没了个人影。
不过这回太后却并没有再生气，已经看得大为满意的她在得知帝驾已走时，随口便遣散了其余宫嫔，只笑呵呵地独留了卫斐一人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