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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魂灭之术


    “夜漓!”鹤青见她有危险,急忙飞身相救,想把恶鬼从她身边引开,刚有些恢复血色的李媛抽搐了一下,面容又灰沉下来,寒玉剑与利爪针锋相对。

    混战至此,小环和她的鬼娃方才姗姗来迟。

    原来她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但小环等得太久,已经安耐不住了,眼看“梁小姐”和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终于忍不住要亲自动手了。

    她和鬼娃走到石棺前,鬼娃咿咿呀呀了几句,将双手放到石棺上,石棺顿时青光大作。

    “梁小姐”本已占了上风,她身上的布条将鹤青的剑缠住,正要使出鬼火将他们烧死,鬼童却在此时施法,只听“梁小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那声音凄惨急了,刺得人耳膜生疼,像是那些要被黑白无常带走,却不肯就范的鬼魂会发出的。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梁小姐的惨叫在破庙里回荡,小环捂住耳朵,像是着了魔似地大喊:“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夜漓大声对小环说道:“杨仁方始乱终弃,薄情寡义,这种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不惜杀了这么多人也要将他复活?”

    “你知道什么!”小环厉声道:“他是真正懂我,是这世界上唯一疼惜我的人了!”

    眼泪涌上她浑浊的眼睛:“他不是,他不是要抛弃我和孩子,是要想办法救我们,我们商量好了,原本,原本就是要烧死知府小姐的,这样他就自由了,他还可以,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可以带着我远走高飞,我们会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一起把孩子养大…”

    夜漓冷笑着打断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这破庙,那晚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心知肚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我心知肚明什么?!我只知道活下来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贱人,仁方就不会死!”小环指着“梁小姐”怨恨地说道。

    眼前的小环不但模样可怕,而且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夜漓摇头叹息,但我仍希望能够唤起她最后一丝人性。

    “李媛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她一向视你为榜样,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她去死吗?”

    “一个姑娘家,做了歌舞姬这种下贱的营生,每日被人糟践,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小环发出一连串怪笑道:“你们只见我每日绫罗绸缎,浓妆艳抹,轻歌曼舞,莺莺燕燕的,你们以为我很风光,很高兴吗?!那是你们没见过我遭人轻贱,以泪洗面的样子,我不敢生病,就怕几日不出场,客人们就把我忘了,有一次同船的一个琵琶女陷害我,将我推下水,当时我在月信之中,被人救上来,立刻发了高烧,但我只歇了一日,就又上台了,结果舞跳得不尽如人意,差点被轰下来。”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头牌也好,行首也罢,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若不是遇到仁方,若不是他说他爱我,要给我赎身,说要带我走,我早就不想活了!”

    夜漓没有在意她的话,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这不是为恶的理由,她冷笑:“小环,你还要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得活下去吗?还记得自己生而为人时的样子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小环指着身边的鬼娃说:“你究竟是什么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这孩子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不属于这里的人是你!是你!”

    “你既已复活了杨仁方,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夜漓听她揭穿自己的身份,瞬间变了脸,暗自化出匕首,准备随时取她性命。

    她此时脸上挂彩,嘴角渗血,表情显得更加阴郁乖张:“他离不开人血,是不是?!你确定你复活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夜漓刚说完,一个人影从庙堂里走出来,脚上缠着锁链,行动僵硬,肮脏的草鞋与泥石地摩擦,好像身躯十分沉重似的,他眼中无光,面上无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

    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一走出来,一步一拖,摇摇晃晃,还在和定魂咒搏斗的“梁小姐”见到他,咆哮声听上去越发痛苦,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小环却忽然直起身子,热泪盈眶得看向他。

    “仁方!”小环满怀悲伤,激动不已,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杨仁方”停下脚步,失神的双眼扫了一下,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处,嘴里发出低沉的喘息,仍旧一步一拖地走着,来到她面前。

    小环泪流满面,热切地呼唤:“仁方…”,她伸手想抚摸他的脸庞。

    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杨仁方突然伸出手捅向小环,血肉之躯竟然直直得插穿了她的胸膛,五指从她的背上穿透出来,那场景惊悚骇人极了。

    鬼娃怪叫一声,扑到他们身边,面目扭曲,青筋暴起,看上去既悲愤又暴怒,但没有上前攻击那个“活死人”。

    “仁方…”小环吐出一口血,本来还直挺挺地站着,过了片刻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眼中满含幽怨的泪光:“是我啊…我是小环…你不认得我了吗?”

    杨仁方当然不认得她,他只认得那个放火烧死他的凶手。

    谁都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夜漓愣了片刻,当机立断,运起所剩不多的最后一点魂力,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梁小姐”身边,反手扣住她,“梁小姐”此时被定魂咒控制,兀自挣扎,自然无法再与夜漓相抗衡,只见“梁小姐”身上的黑气慢慢转移到夜漓身上,等煞气尽退,夜漓迅速将恶鬼推到青冈石棺前牢牢钉住。

    石棺上暗红色的咒印发出光亮,魂灭术旋即开启。

    此时身受重伤的小环恰好断气,说时迟,那时快,那隐匿在暗处的老者抓住机会,忽然出现,一把抓住小环刚刚脱离肉身的魂魄,一路拖拽着朝石棺疾奔而去,三魂相撞,发出巨大的冲击力,白光炸开,十分刺眼,目不能视,等光稍暗下去,他们发现小环、梁小姐、老者的鬼魂均消失不见了。

    而被“梁小姐”吸食的李媛的生魂则回到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地睁开眼睛。

    “发,发生了什么事?”李媛捂着头问。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连鹤青与夜漓都没能看得太真切。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执符,一人仗剑,分别冲着鬼娃和“杨仁方”飞去。

    “缚!”夜漓将符咒贴在鬼娃头上,喝道。

    鹤青则挥剑斩下了杨仁方的头颅。

    李媛看到落地的人头,又被吓得晕了过去。

    事毕,鹤青与夜漓将李媛送回家,她受惊不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苏醒,之后,他们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告知,略去了一些最可怕的部分。

    自从弟弟无辜丧命,李媛都不明白他们一家为什么会被恶鬼缠上,如今听罢原委,也是唏嘘不已。

    至此,一切才算是告了一段落。

    等李媛好得差不多了,一日晚上,他们一家人特意备了一桌子好菜饭,说要拜谢夜漓与鹤青,他们盛情难却,席间,李婶千恩万谢:“若不是两位大侠出手相助,我儿子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了,我们家也不知道还要再遭多少劫难。”

    夜漓笑着摆手:“我可不是什么大侠,我就是一个小乞丐罢了,得蒙收留几日,还免了我风餐露宿之苦,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才是。”

    李媛撇嘴道:“你哪是什么乞丐,乞丐能有那些本事?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是是是,”夜漓笑道:“我再怎么油嘴滑舌,那晚我在破庙前晕倒,姐姐还不是紧张得给我熬药煮粥,可见姐姐心里还是有我的。”

    李媛红了脸,啐道:“呸…看我不打你。”

    夜漓连忙躲到李婶身后,故意嚷道:“哎哟哟,小娘子害臊打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