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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香消玉损

    鹤青高喊:“大家快抓紧了,趴着别动!”

    大家闻言尽皆匍匐在地,抓牢巨石上凸起的部分,巨石落的很快,一会儿几乎是垂直下降,一会儿又撞上一段不是那么陡峭的平底,减缓了它滑行的速度,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落到山脚下,巨石的速度明显放慢了,地上的淤泥变厚,巨石犹如钝刀一样,在地上留下的切面越来越不平整。

    滑了大约半刻,巨石终于是停了下来,众人正是惊魂未定,发现巨石前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青衣白裙,黑发飘散,腰间别着一把剑,犹如鬼魅,不是于氏却又是哪个!阿阮跟在她身旁,形容古怪,邪气四溢。

    好不容易刚刚逃得性命,却又与草鬼婆狭路相逢,可谓是九死一生,众人都很自觉地往鹤青身后躲。

    “师兄…”樊晓澄看看鹤青,又看看于氏,欲言又止。

    鹤青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这才想起来方才逃命时,为了自救,把剑落在山上了。

    这可不妙,因为于氏阴鸷的眼神已经扫向了巨石上的众人,当然了,目标这么大也很难不被发现。

    双方都在互相观察,伺机而动。

    果然还是于氏先发难了,她反手握着剑柄,仿佛握在手里的是一把匕首,步伐飞快,还没人看清她是如何攀爬这大约十人高的巨石的,她的人已经诡异地出现在巨石边缘上。

    “快跑!”鹤青飞身挡在于氏面前。

    于氏冷笑一声,躬身向他冲过来,依旧反手横着剑,划向他,鹤青往后跳了几步,脚后跟顶在一块石头上,两只手握住于氏持剑的手。

    “师娘,师娘你醒醒!”鹤青试图和于氏对话,想将困在这具身体于氏真正的意识唤醒。

    于氏的眼神迷离了一下,停住手,就在她看上去像是要恢复神智之时,于氏忽然掐住自己的喉咙,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她的秀颈肌肤下明显有异物爬过,让她痛苦地长大了嘴巴。

    于氏大叫一声,浑身上下都像是在被虫噬咬,不停地到处挠着,在地上打滚。

    “师娘!师娘你怎么了?师娘!”鹤青焦急地蹲下来查看于氏的情况。

    她抽搐了一下,不动了,睁开眼,右边的眼珠古怪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似的。

    几支像是某种甲虫触脚似的物体从她眼眶里伸出来,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只在于氏的右眼周围留下几道黑色的印记。

    一丝狞笑又爬上了她的嘴角,于氏猛然睁开眼,掐住了眼前的鹤青,将他推开丈余,重重撞在一块石头上。

    接着,她好像是发现要赤手空拳地弄死一个人原来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又将他举起来,摔到地上,这一下摔得厉害至极,鹤青在石头上砸了一下,在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巨石上划了一段,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径直掉到了地上。

    幸好地面上现在淤泥堆积,不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活不了了。

    但于氏没有就此放弃追杀,她居然直接从巨石上跳了下来,甚至都能清晰地听到她落地时脚骨咔啦一声折断的声音,但她毫不在意,瘸着脚也丝毫不影响她如鬼影般迅捷的身法。

    她黑色利爪就快戳上鹤青面门的瞬间,鹤青从淤泥中拔出一把剑,“铮”地一声,两物在空中相碰,那剑的剑身虽然沾满了淤泥,但依旧寒光凌厉。

    原来山洪爆发时,插在山崖上的剑随着泥石流一起被冲到了山下,鹤青从巨石上掉下来,偏生就是这么巧,正好被他摸到。

    鹤青从泥地里一跃而起,挥剑当空横劈过去,于氏显然没有料到经过刚刚一波攻击,他居然还有这个气力,猝不及防尖利的指甲就被他削去两个。

    于氏暴怒起来,她跳起来轻若无物,但不知为何就有这么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鹤青按得陷到了淤泥地里,转头她又把目标瞄准了剩下几个手无寸铁的苗人,嘶吼一声怨气暴涨,几个苗人哪里敢应战,拔腿就跑。

    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文达,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苗人瞬间就被于氏追上,死于她的利爪之下,文达心里害怕极了,就在这时,樊晓澄从树上跳了下来,挡住了于氏的去路。

    他初生牛窦不怕虎,明知自己打不过,但仍旧毫不退让。

    “师娘,”他大喊:“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你是我见过最慈悲最怜悯之人,你平常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在你面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樊晓澄话音未落,就被于氏一把抓起来扔到树上,他爬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泥,又追了上去。

    “滚开!”于氏好像对不依不饶,锲而不舍的樊晓澄极度厌烦,自她被草鬼婆附身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声音嘶哑到发出了叠声。

    于氏很快就追上了文达,却被从身后跃出的樊晓澄的剑格挡了一下,她跳开去,神情恼怒:“找死!”

    她佯装抓樊晓澄的右肩,虚晃一招后,直击面门,爪法狠辣无比,饶是樊晓澄本身基本功不错,但他本就不是于氏的对手,不过两三回合下来就有些抵挡不住了,于氏一挥手,指甲尖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珠扫了过去。

    樊晓澄道:“快从我师娘的身体里出来!我不会让你鸠占鹊巢,再用我师娘的身体干坏事的!”

    “小心!”鹤青的声音传来,樊晓澄抬头,鹤青闪身到他旁边,左手抓住他,右手挥剑抵挡,虽然躲避得及时,但手臂上依旧被划破一道,血顺着被泥浆浸湿的衣衫滴落下来,像是淤泥里绽开的花朵。

    他想起前几日夜里,于氏对他的嘱咐,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鹤青道:“晓澄,你退开。”

    “师兄!”

    “你退开,现在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师娘了。”

    “于氏”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鹤青放下手中的剑,看着于氏在那里狂笑。

    “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没跑远。”于氏对着远处喊。

    过了一会儿,文达从一个香樟树后面走出来。

    “果然,”“于氏”冷笑道:“不看着我死,你是不会放心的。”

    文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至于这么绝情吗?”“于氏”又说道。

    文达不为所动,冷漠道:“我放过你,你能放过我吗?”

    “不能!”“于氏”忽然变脸,直冲文达而去。

    鹤青身影一动,又挡在她面前,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鹤青身后窜上去,死死得缠着他。

    “下来!”樊晓澄用剑指着趴在鹤青的肩背上的阿阮吼道,跳起来刺向她,阿阮扭头一躲,剑锋落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痕,伤口很深,从里面落出几只黑色的虫卵,但阿阮依旧不撒手。

    “松开,松开,我让你松开!”樊晓澄对着阿阮一阵拳打脚踢,终于把她弄了下来,阿阮落地向后打了个挺,像个小野兽似的双手伏地,狠狠地瞪着他们。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鹤青说:“纵使他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的怨气也该消了。”

    “于氏”仰天大笑:“不够,死再多都不够,我要整个苗寨为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