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30章 狭路相逢

    前院酒席还在继续,人头攒动,阿弗绕了过去,径直往后院奔去。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新娘摔瓷砸碗的哭闹声,阿弗进去一看,红盖头也撕了,珠花也碎了,这洞房比上战场还壮烈。

    几个婆子正在新房里苦口婆心地劝着,其中一个婆子试图夺过她手中的剪刀,“二小姐您就认命吧!想晋世子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唯一有世袭晋王资格的世子,别家千金求都求不来的!”

    另一个婆子说,“如今拜了天地,您就是晋王府的人,再这么闹下去,两家都会难堪!”

    沈婵含着泪水,仍然拿剪刀比着脖颈,“都滚!滚!”

    阿弗微叹了口气,跟那帮婆子说自己是晋世子派过来的丫鬟,专程前来劝说二小姐的。

    婆子们如遇救星,阿弗对她们道,“你们须得都退出去守着,也不能偷听小姐和我的说话。否则,自有晋世子问责。”

    那群婆子自然是点头哈腰地应着的。沈婵猛然见阿弗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手里的剪刀轰然掉到了地上,泪眼婆娑地叫了句,“阿弗!你怎么来了?”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自从上次策划逃跑失败后,她们就没见过面。

    沈婵说那日她并非有意失约,而是根本没能出沈府的门,就被成群的锦衣卫给堵住了。后来又被宋机用一顿舌灿莲花的说辞套出了江滩见面的事,这才导致阿弗也被抓了,不由得羞愧万分。

    阿弗轻咬着舌尖,“不全怪你。要怪,就怪景峻那家伙。”

    沈婵问,“景峻?你怎么又遇见他了?”

    阿弗叹了口闷气,“那家伙……算了,别提了。”

    沈婵盯着阿弗清瘦的面庞,颤巍巍地问,“阿弗,你跟我说实话,他、他……把你要拿回来,有没有薄待你?或是……打你?”

    连沈婵这堂堂沈府二小姐都吃了父母好几棍子,阿弗只是太子一个不起眼的侍妾,逃跑了被抓回来,情形可想而知。

    她这几日常常做噩梦,梦到阿弗被打断半条腿。

    阿弗自然

    明白“他”指的是何人。

    她抿着嘴唇,默然摇了摇头。

    他没有打她,甚至碰都没碰她一下,却拿走了另外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他彻底把她的自由给夺去了。

    沈婵松了口气,“那就好。”

    阿弗问,“你要去姑苏了吗?”

    晋王的领地不在京城,宋机能常在京城游荡只是因为尚未娶妻的缘故。如今有了家室,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带着沈婵一块回姑苏了。

    沈婵默然,半晌反问了句,“要是万不得已我得去的话,你能跟我一块去吗?”

    阿弗垂下头。

    这话问得傻,她当然不能。

    沈婵明白了,“今天,是太子带你来的吗?”

    阿弗点点头,“他是来给宋机贺喜的。”

    沈婵别过头去,哽咽着说,“我绝不嫁给晋世子。那人朝三暮四,还心术不正,加上……那块还有隐疾。我嫁猪嫁狗嫁乞丐也不嫁他。”

    阿弗瞥了眼窗外那群婆子,苦笑道:“……那就看你能不能撑过今晚了。我刚才在酒席上听世子爷的意思,对你好像势在必得。”

    沈婵也陷入深深的苦恼中。

    是啊,她都被塞上花轿了,到了洞房,还能抵得过一个男人的力气吗?

    阿弗却觉得宋机吃软不吃硬,不像赵槃那样软硬不吃地难对付。如果沈婵假情假意地落几滴眼泪,博得那男人的同情心,再反过来拿捏那男人应该没问题。

    可惜,她的这位好姊妹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火爆脾气,如何会服软卖可怜?

    “反正我长姐跟太子殿下的婚期将近了。”沈婵咬着牙说,“阿弗,到时候你想走,我应该能把你捞出来。还记得前几天给你画的画像吗?我正帮你找父母呢。到时候,若是你父母亲自来跟太子要人,于情于理都顺理成章。他不放,就会落得个强留民女的口实,他会顾及自己的名声的。”

    阿弗有点犹豫,她父母她都没见过,隔了这么多年,沈婵又到哪里找去。

    “若是找不着呢?”

    “找不着,找个假的也行。瞒天

    过海,总会有办法。”

    阿弗不太相信沈婵这招能奏效。赵槃的手段她已经领略过太多了,好像不太会被这点小阻碍给绊倒。

    “你等我消息。”沈婵信誓旦旦,随即又苦笑来了下,“等我……我,先把宋机这一关过了再说。”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阿弗没敢多耽搁,跟沈婵说了几句便要匆匆往回赶。

    她低着头从小路上原路返回去,心里念叨着刚才沈婵的话。

    虽然胜算不大,但也是一条出路,她该试试的。

    而且,万一……她心里存了一丝侥幸,万一她的父母当年是被迫与她失散的,万一这些年他们也在找她……那她没准还能有一个家,有一个亲人,不用再像眼前这般漂泊,做那无根的浮萍。

    想到这里,她眼角微湿。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阿弗走上了一座小桥,无意间撞上了两位贵女。

    说撞其实倒也不是撞,其实只是肩膀剐蹭了下罢了。

    那贵女登时叫住了她,“哪来的婢子,没长眼吗?”

    阿弗连连道歉。倒不是她怕了那贵女,而是委实怕赵槃。

    耽误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没准又要生气,以后想出来就更难了。

    那贵女抱怨道,转身要走,“真是晦气。”

    阿弗也要走,却听另一贵女温声叫道,“这不是弗姑娘吗?多日不见,怎么,给抓回来了?”

    阿弗脚步蓦然一滞。

    这声音……莫不是是沈娴?

    她回头一看,刚刚自己撞的那人正好是赵槃的妹妹赵璎。

    真是冤家路窄。

    阿弗暗暗腹诽。

    她再次道了歉,想赶紧脱身,“对不住,两位贵人主子,是奴婢没看清路。”

    沈娴略带讽刺的声音响起,“弗妹妹,着什么急?尊卑之序,你也不懂吗?”

    灯火昏暗中,阿弗不大能看清两人的神色,但对方明显要找茬儿。

    可她真的赶时间,没工夫跟这两人耗。

    阿弗再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公主,沈小姐,是奴婢的错,一时有所冲撞,给您赔礼。”

    赵璎还记得上次在东宫的

    仇,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打量着半跪着的阿弗,“弗侍妾,你倒是很会伺候人。连兄长那样一个冷性子的人,都给你勾了魂魄去。你到底会什么手段啊?”顿一顿,似笑非笑,“怎么出现在晋王府?莫不是又盯上了晋世子?”

    阿弗下巴微微扬起,不卑不亢。

    公主说话,实在难听。

    经过上次的交战,阿弗已然摸清赵璎是个只会仗势欺人的草包,连她兄长的一成的功力也无。

    阿弗温然道,“公主,奴婢会不会伺候人与您无关,会伺候人也不会伺候您。至于奴婢为何出现在晋王府,您贵人有大事,这种小事也管不着的。”

    赵璎手里的团扇啪嚓裂成两半,刚要发怒,只听沈娴冷冷地说,“弗妹妹,公主管不着,我这个主母可管得着了?”

    阿弗一时皱眉。

    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