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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GC的黑词条在晚上八点半登上各平台热搜,众多门户网站进行了通知栏和头条推送。郑决帆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商务沟通,只要陈又涵点头,炸词条、锁广场、水军控评、全网封锁,在金钱攻势下,这些东西将会消失得轻而易举——

    但陈又涵没有同意这个方案。他无意于跟群众展示资本更深刻的傲慢和□□。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们有情绪,就让他们发泄。”

    缥缈缭绕的烟雾半掩住陈又涵冒了胡茬的面容。

    “但现在黑料层出不穷,很多媒体出来浑水摸鱼。”顾岫在手机上翻看评论跟帖。

    陈又涵笑了笑:“总要让人吃饭。”

    又吩咐郑决帆:“下场的媒体整理清单,梳理之前和他们的公关往来记录。一条报道都不要撤,一份车马费都不要给。等事情结束后你请他们吃顿饭,账走公司。”

    郑决帆微一怔愣后便点头:“明白。”

    “完整版视频不放吗?”

    “要放,但不是现在。”陈又涵沉吟。

    “为什么?”顾岫茫然。他坚信正义与公理,这么显而易见的来龙去脉,为什么不公之于众?

    陈又涵无奈地哼笑一声:“你想打谁的脸?”

    “顾总,你不会想现在就去和围观群众吵架吧?舆论从不存在越辩越明。”郑决帆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让水军下场分散风向,你再看看?”

    顾岫点开几条高互动的报道,发现几条“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发火?不敢说”、“现在社会事件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观望一会儿”之类的理智评论开始被赞到了中前排。

    陈又涵捻灭烟,垂眸沉吟了会儿。顾岫发现这男人冷静得离谱,眉目深邃,眼底是一片让人读不懂的暗影。

    “等舆论冷下来再放视频和公告,公关部干得不错,奖金可以少扣点。”

    郑决帆诚惶诚恐:“别给我连撸三级就行。”

    “放心,你和顾岫的职位我会尽力稳住。”陈又涵一拍顾岫肩膀,“你留下,老郑回去继续盯着。”

    郑决帆出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陈又涵走向休息室,顺手开始解衬衫扣子,沉稳地吩咐道:“把你挑的美晖资料说一下。”

    顾岫打开笔记本。他的逻辑思维非常强悍,在战略部的十几分钟已经梳理出了这次可以用的报道材料,以美晖一直被诟病的“精装房货不对板”为核心,精准、集中、脉络清晰,最后收尾在美晖新开盘的楼盘上,涉及政府方面的一个案例都没用。

    他很快地汇报完,以为陈又涵会问他一些案例细节,但他看上去似乎早就心中有数,连疑惑都不曾疑惑便点头首肯:“给郑决帆,微博先不要放,集中在新闻和门户网站慢慢铺垫,等这次事件平息了再送他们上热搜。”

    顾岫看着他脱下衬衫。他知道陈又涵身材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强悍利落,但当面看到还是很有冲击,同时肩膀上遗留的一道抓痕红印也让单身狗感到了暴击。他啪得盖上笔记本,相当迷惑地问:“你干什么?”

    陈又涵把衬衫扔在转椅上,慢悠悠地说:“洗澡,看男朋友。”

    顾岫:“……”

    ·

    亏得一路畅通,到叶家时还没过九点半。他洗过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喷了香水,发型也重新定过,从兰博基尼下车的仪态风度翩翩,像男模在拍广告大片。

    叶家灯火辉煌,陈又涵在高近三米的水晶吊灯下等了会儿,被佣人迎进内厅书房,叶通在整理信件和日记,他正在写回忆录,打算明年出版。陈又涵进去后没出声,陪着等了会儿,叶通放下一封信,回忆似的口吻说:“四几年时家道中落,那时候我还小,听父亲说叶家人丁凋零,各地的商行钱庄陆续被挤兑抢占,他抱着我辗转大半个中国,直到遇到了你的太爷爷,之后才有了宁通起死回生的机会。”

    陈又涵没敢说话,姿态谦卑地聆听。

    “陈叶两家是战火年代走出来的交情,说来也巧,”叶通微微一笑,“怎么这几代下来,我们两家都是一脉单传?”

    这话不好接,叶通也没打算让他接,放下信后抬眸,温和地说:“小开在楼上,医生让静养,他还在写题,你上去劝劝他,他还是比较听你的话。”

    陈又涵心里松一口气,斟酌着说:“现场有媒体拍到了画面。”

    叶通摘下眼镜走出书房,陈又涵跟在他身后,看他沉吟了会儿后放松地说:“用得上就公布,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金贵少爷。”

    上三楼,两个佣人守在客厅,见陈又涵来了都起身问好,陈又涵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们安静,低声说:“这里交给我。”见人下了楼,才拧开门走进卧室。叶开带着耳机坐卧在床头,眼睛闭着,可能是在练听力。陈又涵悄无声息地靠近他,抬手摘下耳机,戏谑地说:“小天才,你也太用功了吧。”

    “你怎么来了?”叶开坐直了点,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卧室门。

    “别看了,锁了。”陈又涵拨了拨他刘海:“还疼吗?”

    麻药劲儿过了,被缝了几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叶开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可以。你处理好了?我看到热搜了。”

    他不止看到热搜了,他还控制不住地上去跟人辩论吵架,最后被气得差点原地爆炸,脑袋嗡嗡直疼。

    “没有,今晚上可能要通宵。我是来负荆请罪的,”陈又涵笑着摇了摇头,“刚差点没活着走出你爷爷的书房。”

    “你又不是故意的。”叶开胳膊肘不知道往哪里拐。

    “他凶一点才好,”深邃的眉目下压着难言的温柔,他低声说:“就算是烟灰缸砸我我也没意见。”

    叶开与他对视,摘下另一边耳机里聒噪的美国脱口秀。两人视线相触,呼吸交缠,鼻尖几乎互相抵着,静了会儿,叶开低低地叫了他一声,两人安静地接了个吻。吻完后大概是因为缺氧,瞬间头就有点晕。卧室里很静默,只有空调的送风声。陈又涵倚坐在床边揽着他:“最近这段时候可能都没办法陪你,你乖一点。”

    “GC会有问题吗?”

    “怎么这么问?”

    “债券到期,回款你原本是打算用流花湖开盘回拢的资金来覆盖吧。出了这个事,流花湖的楼可能卖的不是那么好了。”

    陈又涵笑容淡了些,玩世不恭地说:“与其担心楼盘,你还不如担心担心我。”

    “你又怎么了?”叶开的语气很怀疑,像揪住坏学生的教导主任。

    坏学生自我检讨:“可能要连降三级。”

    “……三级?”

    总裁、副总裁、助理总裁,总经理——陈又涵要真连降三级,那就成陈总经理了。

    “活还是一样的干,钱可能连车都养不起。”陈又涵叹一口气:“矿没了,学长还配得上你吗?”

    叶开冷漠地说:“宝石拿回去挂咸鱼卖掉。”

    陈又涵笑出声:“不行,那是订婚信物。”

    “谁和你订婚了?”心口突地一跳,冷冷地嘴硬,“矿都没了还想娶我。”

    陈又涵在他额上很轻很轻地一弹:“我穷了,你傻了,还是般配。”

    好家伙,一下子从豪门热恋变成乡村爱情,昂贵的奥斯汀月季沦为路边野蔷薇,叶开气鼓鼓地瞪他,漆黑的瞳眸睁得圆圆的,陈又涵忍不住捉着他,一手扣住他后脑勺强势地吻。吻完忍不住笑,抵着他额头低语:“作孽,你搬回去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