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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诈婚

    自詹仰拎得起浑身倒刺的狼牙棒时,吓走过数十个重金聘请来的教书先生,揍过隔壁那个五大三粗素爱抢街上小孩糖葫芦的大鼻涕虫,也教训过临街几个到处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更凭借过那扒武馆墙头偷学来一丁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城外的官道上,诈退过一群见钱眼开不要命的山寨土匪。

    而她出门时又总喜欢拎着那根狼牙棒,如胶似漆,密不可分,凡与人意见不合或发生争执,还不等她手起棒落,只要眼睛一瞪,眉毛一竖,周围的人立刻闻风丧胆,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在劳苦大众传统观念中,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轻时在家中描眉绣花,待字闺中。成婚后恪守妇道三从四德,日日守在屋檐下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等自己的孩子到了婚配年纪,媳妇熬成婆,催促后人繁衍子嗣,壮大家族。最后守尽残灯枯竭,盖棺入殓埋葬入土,成为一尊牌位写进世代宗谱。

    一辈子就这样看到头,清清楚楚,不可偏差行错一步。

    若是逾矩了,就要背负骂名,受万千“正统”人士的谩骂嘲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可以将你淹死。

    因此可想而知,詹仰身为传统礼数外的“漏网之鱼”,在归鸿郡众多百姓的眼中,她的名声就如一缸发酵的鱼酱,日久弥臭。

    然而今日擂台下,众人热心的举动,多少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此刻,攻下她擂台赶走花驴子的这位来者,被热心群众五花大绑架回了她家中,并善始善终,将今日原委一五一十地向詹父詹母报备详细。临走时,笑容满面异口同声道:“名霸终于有主,记得请喝喜酒!”

    看到众人山呼海啸离去,来者扭头也要走,有几位热心群众将他按回椅子上,劝慰道:“兄弟,我们虽然同情你,但这都是天定的缘分啊!你放心,你生的如此强壮,又身怀绝技,看起来十分抗揍,在那小霸王手底下,再多活个三五年没什么问题!”

    来者:“······”

    詹仰擅作主张摆擂台招上门女婿,并附送詹家全部家产的这一举动,现家产持有者詹父与詹母二人,消化良久才回过神来。詹母手心紧紧攥着一道金丝软鞭,目露凶光,浑身上下微微颤抖,眼看着就要祭出家法鞭子伺候这位不孝女。詹父好歹历经过大风大浪,未免外人见血光,当即起身送客。

    “多谢各位乡亲。改日定当则一吉日,请诸位上门赏詹某一个薄面。时辰不早了,请回罢!”

    众人收到确切的答复,这才心满意足,乌泱泱散了去。

    见碍事的人群散去,詹母再忍耐不住,一拍桌子起身,鞭子抽的一声声厉似惊雷,气势汹汹朝詹仰杀去。

    “小畜生!跪下!”

    这种类似杀猪的场面,詹仰自小见多了,习以为常,不惊不慌,瞥了眼身侧之人,小声道:“娘,好歹给我点面子,我相公还看着呢。”

    闻声,詹母与来者皆是一惊,但前者更为之动容,长鞭在半空一抖,霎时震耳欲聋。

    “不知羞臊。你二人还未拜堂成亲,就如此亲昵相称。你可询问过你相公的意见?”

    来者又是一惊。未免真的继承家产,来者坐不住了,起身作揖,“今日之事,误会甚重。只因令爱被只花驴子所追撵,在下不过顺路经过,碰巧施以绵薄之力而已。至于入赘贵府,绝无半分攀援。”

    詹父听得是喜笑颜开,凑前道:“原来是这位公子英雄救美。多谢,多谢。但詹某听说,擂台下至少围了上千号人。为何只有公子登上擂台救小女呢?”

    詹仰心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家产比不过我的热闹好看。”

    见来者无语对答,詹父抬手示意,“无妨。若是当真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细细商讨。”

    来者心知这是缓兵之计,毅然拒绝,“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便不多叨扰。待卸下重担,再来府上请罪。告辞,告辞。”

    但还未等他迈开一步,詹母手中的鞭子第一个不同意,来了脾气登时一甩,震得整个厅堂都为之颤栗。

    詹母:“看见了没有,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你还上赶着倒贴。摆擂台做什么?还不如招头驴回来拉货推磨!”

    含沙射影,来者停住脚步,眉峰微蹙。

    詹仰不悦,登时站起,急道:“娘,你说什么呢?那驴能和人相比吗?他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说些软话吗?”

    詹母:“你娘我这辈子就没软过!想要软的?好,跟我走,我今儿让你尝尝我这鞭子软不软!”

    詹仰耳朵被揪的生痛,一边被拖拽着走,一边反抗道:“娘,你快放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詹母厉声呵斥:“他不肯娶你,你便样样错。你今日大张旗鼓摆开擂台,又以全部家产做嫁妆赔送,弄得人尽皆知。若是无人攻擂也就罢了,偃旗息鼓滚回家了事。可偏偏有人攻下擂台,又被街头巷尾的乡邻堵在家门口,口口铄金。你可知名声对女子来说,那可比性命还要重要。你爹方才为了堵住悠悠重口,这才将这番心血来潮的婚事应下。这擂台叫你打的如此轰动,你此番若是嫁不出去,这一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

    詹仰心一横,“不嫁就不嫁!我詹仰今生,非他不嫁!”

    詹母手一抖嗦,双目赤红,“好,好,好极了。与其让外人诟病,说笑指点,嘲讽贱骂,不如今日就将你打死在这鞭下!”

    说罢,像拖咸鱼一般将詹仰拖拽至后堂。

    二人身影一消失,当即从后堂传来一道鞭笞,重重落下,詹仰声嘶力竭的痛苦哀嚎,随之应声而起。一声鞭笞,一声哀嚎,此起彼伏,听得人分外揪心与惊恐。

    詹父跑到后堂,焦急忙慌苦口婆心,詹母却杀红了眼,长鞭一视同仁,厉声呵斥:“滚出去!”

    詹父铩羽而归,面上顶着道血红鞭印,频频摇头叹气。片刻后,注意到厅堂中人还未走,长叹一声:“公子请坐吧。”

    来者却定在堂下,听着后堂一声声惨叫哀嚎,深蹙眉峰,略显不安,道:“在下知道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但此事错本不在令爱,任何问题,说理便是,何故如此残忍对待?她可是你们的亲生骨血?”

    詹父愁眉不展,又是一声长叹:“诶。别看詹某风光在外,家中内外大小事情,全是我的夫人一手遮天。詹某虽爱女心切,却是无能啊,无能啊!”

    来者也顾不上八卦詹父如何惧内,阴沉着面色就要朝后堂闯去。詹父及时拦住,道:“公子不知,我这小女没什么别的本事,自小被她娘打惯了,练就了一身的铜墙铁壁之功。皮糙肉厚,剑刺不穿,刀砍不动,要多皮实就有多皮实。这点小鞭子,就如蚊子瘙痒,奈何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