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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骗子

    约过了申时,云横直接去了校场,沈晚夕跟着三弟妹孙氏一行人往云横从前住的山海苑。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回廊一直往西,行经几处阁道,又不知路过几间轩亭,绕过几道曲廊,原本还有心赏玩府中盛景的沈晚夕,此刻已是腰酸背痛了。

    似乎比从前上山下山还要累些。

    行路途中,孙氏也给她讲了不少府中的事情。

    比如,府中没有大夫人,早些年大嫂亦主持过后院事宜。

    大嫂元氏从前也是风风火火的人,因为父亲是军师,昔日她在军营中也是能放倒几个壮汉的好手,只是后来病了一场,整个人恹恹了不少,整日便在佛堂吃斋念佛,不太出来了。后来,益州侯便将主持后院大小事务的职权交给了三儿媳,也就是面前这位定阳府通判之女孙氏,令原先大夫人身边的管事赵姑姑从旁协助。

    正说到此处,紫檀木制的匾额上“山海苑”的鎏金字迹赫然落入眼中。

    只见琉璃瓦铺就的庑殿顶在阳光下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放眼望去假山奇异,佳木拂檐,石子甬道两旁的琪花瑶草、名葩奇木步步皆景,院后茂林修竹与溪流碧水相得益彰,虽算不上极致奢丽,却自有一种典雅庄严的气度。

    原来这就是云横从前住的地方。

    沈晚夕深吸一口气,又在孙氏和赵姑姑的带领下见了山海苑所有的侍女和小厮。

    沈晚夕才知道,云横不在家中的这五年,山海苑日日有人洒扫除尘、莳花弄草,去年年底云横的消息传到益州,益州侯当即差人将山海苑重新修葺一新,才有如今工整幽雅的模样。

    那赵姑姑指着小厨房的方向笑道:“侯爷怕公子和夫人一下子吃不惯益州的口味,今年前前后后请来了三位大厨,一位做益州菜,一位做北方菜,还有一位擅长商州菜,都在小厨房候着呢。”

    沈晚夕瞬间心潮涌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益州侯连院中小厨房都配置得这般妥帖,可见其余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凡她与云横可能遇到的,都已经有人提前事无巨细地准备妥当了。

    外头走过一番后,赵姑姑和茯苓带着沈晚夕进了主屋。

    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知道二公子娶了夫人之后,屋子里更是早早添上了雕花细木贵妃榻,花梨木的妆奁和一面溜金镶玉绿松石铜镜,从金银器物到脂粉、香料、珠钗、锦缎都备得整齐妥当,完全不用沈晚夕操心。乐文小说网

    在这些细致的安排面前,沈晚夕反倒有些拘谨起来。

    她心里默叹了一口气,从前在沧州的时候,即便是亲生的爹爹都记不得她的生辰,遑论这些起居的方方面面了。

    用过晚饭之后,沈晚夕差茯苓找来针线和缎子,想给云横做几身开春的衣裳。

    答应婆母的事情,她可不能反悔。

    许是赵姑姑见她的样子专心又笨拙,忙心疼地将油灯移近了些,手里的细针倏忽亮了不少,沈晚夕抬眸一笑:“谢谢姑姑。”

    赵姑姑高兴极了,瞧见这宛转蛾眉、冰肌雪肤的公子夫人,再听听她带着一丝小姑娘稚气的柔软嗓音,心都快要化了,心问这老天爷是何等偏心,怎么生出这么个灿若芙蓉般的小娇娥呢?那眼睛清澈得跟外头的月光似的。

    大夫人若是还在人世,瞧见夫人一定欢喜得不得了。

    瞧了许久,赵姑姑忍不住问:“不知夫人今年芳龄几何?”

    沈晚夕笑道:“过了年就十七了。”

    赵姑姑点了点头笑,算一算二公子今年也二十有七了,足足比夫人大了十岁,难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今日在侯府正门前,她可都瞧见了。

    夫人一紧张,二公子就握紧了她的手,夫人一害羞,二公子脸上的笑意虽清浅,却是直达眼底的笑,二公子着急去校场,还特意交代了夫人不必像从前一样等他用膳,免得夫人饿肚子。

    想来公子和夫人在商州的时候,虽说过得苦,可夫人却是顿顿丰盛,每晚都等公子回家吃饭,这才养成了习惯。

    她是一路看着二公子长大的,公子自小就显示出了异于常人的智慧和胆识,学了三日的棋便已能驾轻就熟,甚至胜过请来的师父,跟着侯爷在军营中走几趟,转眼便能独当一面,横扫千军如卷席。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公子都是一向沉着稳重、喜怒难辨,从未见他哭也从未见他笑,谁也看不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如今娶了个温柔娇美的夫人,公子竟然这样喜欢笑,好像只要瞧夫人一眼,那双从未有过波澜的眼中都会泛起灼目的光线。

    想到这里,赵姑姑也不禁鼻子一酸,默默背过身去擦了擦泪。

    戌时,月上柳梢。

    云横一身墨袍步履匆匆,佩剑扔给了戚然,自己抬脚走上石阶,大跨步地直往主屋而去,衣袍下摆都像是带着风。

    可才走到主屋门口,方才还大步流星的二公子脚步微微一顿,转头又去了澡间。

    片刻,下人进屋内禀告,油灯下正琢磨衣裳绣样的沈晚夕讶异地抬头,眼眸里扑闪着惊慌之色,“云横受伤了?”

    她心里一慌,忙跟着去了澡间。

    澡间放了热水,不算太大的空间里氤氲着热腾腾的白雾,抬脚进门时热气蹭蹭地往脸颊上扑,赶巧那带她进来的下人轻轻闭了门,屋里只剩她和帷幔里头的云横了。

    晚膳之后她也在此处沐浴,还算熟悉,此刻就凭着印象往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