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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她是他的妻(三合一)

    沈晚夕明白眼下最要紧的一桩是想想锅锅最有可能去哪,而这些地方也只有整日里和锅锅玩在一起的几个孩子最了解,思量了一会,她打算去马木匠家问问马能儿,那孩子年纪大一些,应该是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云横却拉住她,静静道:“去问另一个更好些,小孩子一向听年纪大的摆布,可若是没人在一旁使眼色,他很容易就能露馅。”

    沈晚夕顿时恍然大悟,想到方才云横分明先问的二宝,可那孩子却先看了马能儿,什么也都是听马能儿在说,他只是跟在后面附和。

    片刻后,两人找到朱娘子家。

    说明了来意后,朱娘子忙催着二宝出来解释,她既不想孩子趟进这淌浑水,又不想得罪猎户和乡里乡亲,只盼着猎户两口子问完话赶紧走。

    二宝还没从刚刚的场面缓过来,那可怕的猎户又进了门,瞬间哭昏了头,一股脑儿把平日里和锅锅一同玩耍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沈晚夕默默在心里记着,云横只是皱着眉听,听到最后冷声问了一句:“当日你们在河边,宋锅锅去了哪个方向?”

    二宝顿时一懵,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出来。

    云横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沈晚夕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可小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气势,便是平日里作天作地的宋锅锅都怕,更别提从小便胆小如豆的二宝了。

    没等到他回答,云横又沉着脸问:“林子东边的孤星山,还是南边的小谭山?”

    方才怔愣在原地的二宝连忙摇头,“不不……不是,不是孤星山,好像就是小谭山,我想起来了,对对,就是小谭山!”

    小孩不敢看云横的眼睛,忙转过头拉着朱娘子的衣袖,一边哭嚎一边道:“阿娘,是小谭山……”

    沈晚夕此刻脑子很乱,她在脑海中反复搜索着方才竹门外几人的话语,并未听到小谭山这几个字呀,隐隐约约听到的是小西山来着。

    她也糊涂了,云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云横冷冷一笑,并未反驳,只是盯着二宝道:“下回撒谎记得编认真一些,知道吗?”

    二宝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哭着去抱朱娘子:“娘,我没撒谎,我真的什么都不晓得!都是马能儿跟我说的!”

    朱娘子心疼地搂着孩子,正想帮他解释几句,抬头一看猎户和他娘子却已出门去了。

    云横脚步极快,沈晚夕便是腿脚好的时候都追不上,更何况右腿才刚好没多久,她心里再急也没用,走路根本快不了。乐文小说网

    好在云横才走几步就反应了过来,他蹙着眉转过身来,瞅着小姑娘像个毛茸茸的小鸭子似的,又慢又滑稽,心里不觉失笑。

    沈晚夕感受到了嘲讽,嘟着嘴巴气呼呼道:“你再这样,我不跟你一块去了!我找花枝去。”

    云横无奈地勾一勾嘴角,旋即蹲下身,道:“不是想让我背你吗?上来。”

    沈晚夕原本心急得很,听到这话微微愣一愣,一颗慌乱的小心脏突然雀跃起来。

    她低眸咬咬唇,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半推半就地勾住他脖子,将两条胳膊挂在云横肩膀上,轻轻搂住。

    云横双手抱住她的腿,轻巧地起身。

    比起当时从奴隶市场将她背回来的时候,小姑娘似乎吃胖了点,不过整个人还是很轻,四肢仍然纤细,也只有胸前那一块地方软绵绵的,较之前更加饱满一些。

    他垂眸想着,肉是不是都长在这里了?

    沈晚夕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望了一眼前面的林子,不禁问道:“我记得方才在锅锅娘面前,马能儿说的是小西山,你方才为什么没有提?而且二宝又说去的是小谭山,云横,咱们该相信谁的话呀?”

    云横轻叹一声,语气淡淡,“我们去孤星山。”

    “啊?”

    沈晚夕聋拉着脑袋歪在他后脖,认真分析着方才两个孩子的话,既然前后不一,那就肯定有人在说谎。

    忽然一拍云横胸口,“我知道了”

    云横眉头一皱,看着她激动的小手在胸前扑打,跟小猫爪子似的,还未及说话,便听到她愤然出声:“两个孩子都说了谎,他们开始说去的小西山,方才单独问二宝,他却吞吞吐吐像是记不起来的样子,其实是孩子胆小心慌,自己撒的谎都忘记了,又或许是之前没有对好证词,所以说法才会不一致。”

    云横嗯了一声,算是肯定,接着她的话道:“方才提到孤星山时,他却连连否认,不敢看我的眼睛,所以听我问完话时才会拉着他娘,想给自己一些底气。”

    沈晚夕点点头,正思索着,云横脚步却忽然顿住。

    沈晚夕感觉胸口一撞,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云横眉头皱得极深,似是压抑着什么,良久才侧着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也颇有些无奈,“头发,痒。”

    沈晚夕愣了愣,回过神来赶忙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都绕在云横脖子间,难怪会痒呢。

    她只顾着自己想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

    等等,云横竟然怕痒?!

    她右手绕过云横的胸口,在他左臂下轻轻挠了挠,禁不住偷偷抿唇笑了笑,“云横,你是不是怕痒?”

    云横没说话,脸色却不太好。

    沈晚夕松了松眉,心情微微舒展了一些,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云横也有弱点,还被她知道啦。

    她摸了摸头发,上面只有一根最普通不过的木簪,她不是很擅长绾发,每次不是额角落下一缕,便是后脑勺绾不紧,导致一直会有零零碎碎的发丝落下来,她也无可奈何。

    沈晚夕将垂下的几绺头发往后拨了拨,没有发丝的阻隔,云横明显感觉小姑娘的肌肤紧紧贴着他肩膀,几乎是严丝合缝,不觉呼吸一窒,心痒难耐。

    良久,云横回过神,背着她马不停蹄地往孤星山的方向去。

    从烈阳当空到暮云重重,白日里的暑气在山林中慢慢消失,晚风送来一丝凉意。

    沈晚夕在云横背上一直四处巡视,生怕错过一丝细节,如若锅锅在附近,说不定能留下点什么线索,衣裳上的布条,地上的小脚印都有可能捕捉到锅锅的踪迹。

    无意间抬眼望见天空,绚烂的云霞像仙人随手泼下来的染料,漫山遍野皆笼罩在澎湃的透亮里,余霞成绮,唯有织女才能指出这样的大片绮丽的锦缎来。

    沈晚夕不觉看得痴了,紧绷了一天的心情慢慢舒张开来。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日晚菱歌唱,风烟满夕阳」,云横,这句诗里有我的名字。”

    云横脚步没停,听着她在耳边的低语,只觉自己从前像是听过这句诗,却忘记在哪里听的,不过,诗是好诗,名字也是好名字。

    这就足够了。

    天色越来越暗,沈晚夕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昨晚是锅锅失踪的第一晚,如若在山里迷了路还能睡一觉撑过去,可今日又过了一整天,要是不吃不喝,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何况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呢。

    她眉头慢慢拧起,越往山崖处走越是胆战心惊。

    锅锅不会是从上面摔下去了吧?!

    她又是害怕又是心烦意乱,想和云横说说话,可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就是说不出来。

    云横见方才还在林子里哑着嗓子喊“锅锅”的人,此刻沉默了许久,两只小手在她胸前攥得紧紧的,不住地出汗。

    他知道她是紧张了,缓缓开口道:“别急,慢慢找。”

    暮色渐深,云横放她下来休息了一会,用火折子点了火把,两人沿着悬崖边继续找,云横将她围在里面,自己在靠近崖边的一侧。

    幸而月色如银,又有火把的亮光,山里不算黑漆漆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

    夜风吹来时,沈晚夕冷得一瑟缩,一边心焦焦地喊着“锅锅”,一边急得直跺脚。

    白日里都寻不见,晚上更是艰难。

    到底在哪里啊,快出来啊……

    “阿夕姐姐”

    沈晚夕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要不就是饿得头晕眼花了,不知从哪里竟传来了孩子的呼喊声。

    像做梦一样。

    “阿夕姐姐!”

    耳边又传来一声,沈晚夕猛然抓住云横的胳膊:“你听到了吗?是不是锅锅在喊我!”

    云横微微点头,沈晚夕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孩子还能喊人,起码证明还好好活着!

    大致听声辩位后,云横发觉孩子的声音应当是从悬崖下传上来的,可是悬崖那么深,掉下去必死无疑,且这声音离得不远,更不可能是从崖底传上来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锅锅失足掉了下去,但却没有直接掉落崖底,有可能被半山的歪脖子树勾住了衣裳,也有可能进了某处山洞里出不来了。

    云横简单同沈晚夕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循着孩子的声音一边走一边举着火把往下看。

    孩子的叫声越近,沈晚夕眼里的光也越亮。

    直到火光尽头出现锅锅灰头土脸的样子,沈晚夕见鬼似的吓了一大跳!又惊又喜!

    云横忙扶住她,探下半身看过去,原来孩子站在悬崖下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激动地朝他们摇着一旁的细细的树枝,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石头虽窄小但也平稳,锅锅一侧胳膊贴在身后的石壁上坐得稳稳的,旁边还有一棵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小树可以借力,人在此处只要不是动作太大,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锅锅,你等着,我们来救你了!”

    沈晚夕叫喊着让孩子放心,自己却犯了难,孩子离他们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可四处又找不到适合的藤蔓,要如何把孩子拉上来呢?

    一思忖的功夫,云横将火把交到她手里,淡声道:“拿好了,我下去救!”

    沈晚夕大惊失色,没等到开口,随即便见云横纵身一跃,一身黑衣宛若暗夜里的鬼魅,才一晃的功夫就飞至锅锅身边,左手抓紧了石头边那手腕粗细的树干。

    沈晚夕举着火把跪在悬崖边,看到云横身子随着树干摇摇欲坠,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云横,危险!”

    那么瘦小的树,怎么能承受一个大男人的重量!

    云横右手抱紧了锅锅,随后左手一发力,脚尖踩着崖下凸起的石块借力飞身上来,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将人救了上来!

    脚底踩到地面,沈晚夕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可她想想方才的局势便觉后怕,若是那棵树突然断裂,或者石块承受不住重量从石壁上脱落,云横岂不是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下去的那一瞬间,沈晚夕脑海中浮现出千万种可能,也想过最坏的结果。

    她差一点,就没有云横了。

    鼻头一酸,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落了下来。

    她生气地瞪了云横一眼,便俯下身去查看锅锅的情况,“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知不知道阿夕姐姐多担心?你爹你娘,还有你奶奶找了你两天了。”

    宋锅锅“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嚎:“我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他们都吓跑了呜呜呜……让他们叫人来救我,可是……可是他们就没听到,跑得人都没了……”

    不用想,沈晚夕也知道锅锅口中的“他们”是马能儿和二宝两个孩子,本来二人是同锅锅一起到孤星山玩耍,可见到锅锅失足落下悬崖,两个人以为锅锅必定没命才吓得跑回了家,可又怕大人怪罪追责,便合起伙来撒了这个谎,称三人并未同行,与锅锅的失踪毫无关系。

    只是还在穿开裆裤的孩子哪里能将谎言圆得天衣无缝?只需试探一番便露馅了。

    沈晚夕擦去锅锅脸蛋上的泥巴,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好生安抚了一会,一手变戏法似的从挎着的小布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烙饼和果子,笑道:“快吃点东西,饿坏了吧。”

    宋锅锅顿时破涕而笑,抓着果子啃了一口,生津之后将几个烙饼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连碎渣都没有留。

    沈晚夕一向知道他吃东西的习惯,笑着拍了拍他后背:“就算是饿坏了,也不能这么吃啊。”

    只顾着照顾孩子,沈晚夕都忘记自己也一天没有吃饭了,直到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才发觉腹中空空,而烙饼也带得少,当时急着出门没有多拿,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悔。

    身后忽然亮起一簇火光,沈晚夕回头看了一眼,云横竟默默地燃了火堆,手里居然还有一只刚剥了皮的兔子!

    “……”

    沈晚夕惊得张了张嘴,这就是嫁给一个猎户的好处么?!

    嘻嘻,真香。

    荒郊野外的地方离村子里还有近半日的脚程,森林里黑漆漆的看不着路,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沈晚夕轻轻叹了一声,还好有云横在。

    她抱着锅锅在火堆边坐下,小家伙盯着兔子流口水,忽然一阵惊讶地望向她,又看着她右腿,“阿夕姐姐,你腿能走路了吗!”

    沈晚夕眉毛一挑,傲娇地点了点头:“是啊,日后村子里再也没人叫我丑媳妇了,也没人喊我跛脚娘子啦。”

    云横皱着眉抬头,眸色一黑,陷入沉思。

    今早在竹门口,村内岂不是人人都见着她了?

    沈晚夕还在和锅锅说话,突然就听到身边火星猛地溅了一下,云横沉着脸将手里的兔子翻了个身,木枝穿身的小兔子狠狠晃了晃,险些就要掉在火堆里。

    啊这……

    沈晚夕暗戳戳地想,这一面还没有烤呢,他翻个不停做什么?

    难怪做饭那么难吃,简直就是瞎弄嘛。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可怜的兔子也慢慢烤出了肉香味,在赤色的火光里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黄油亮之色,

    忽然想起什么,沈晚夕一拍脑门,赶忙从小挎包里取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这是她前几日才制好的调味粉,当时做好后放在布包里面,差一点就忘记了。

    她将灰棕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兔子身上,云横也顺着撒调料的方向缓慢旋转着手里的木枝,一时间浓郁的肉香味混着独特的调料香四散开来,狠狠地抓住了锅锅的味觉。

    “阿夕姐姐,你撒的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香!”

    锅锅的眼睛都要戳进烤兔子身上去了,沈晚夕笑着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十香粉,大小茴香、花椒、生姜、肉桂、白芷、肉豆蔻、八角、桂皮、三奈混合而成,早就想烤肉给你们吃啦,我自己还没有试过这个配方,不知道行不行。”

    宋锅锅光听到这些调味料就开始流口水了,虽然很多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相信阿夕姐姐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全天下最最好吃的!

    兔子烤得差不多了,云横扯下一根兔腿吹了吹,拿给沈晚夕,又眼见小姑娘旋即转手给了宋锅锅,不禁眉头一皱,又扯下一根递给她,寒声道:“给你的。”

    沈晚夕轻轻咳一声,差点笑出来。

    云横这都要生气?

    宋锅锅忙不迭地咬了一口,烫得嘴里不住地哈着气。刚烤好的兔子表皮又酥又脆,肉质细嫩出汁,一口下去十种调料的香味直通肺腑,越嚼越香,越吃越馋。

    不得不说,云横的火候掌握得还是很好的,再加上沈晚夕无意间塞在包包里的十香粉,更是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