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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大嫂显魂附话 贪酷吏见鬼生疮(3)

    晁大舍也直橛儿似的跪着说:“我那日误听了旁人的话,后来说得明白,我就罢了。你自己没有忍性,寻了无常。我使二三百两银子买板,使白绫做帐子,算计着实齐整发送你哩。”珍哥道:“我希罕你使白绫做帐子!叫人气不过,要拿下来做夹布子!你家里作恶,骂大骂小的罢了,他破口私长窠短的骂孔亲家婆,你听的下去,你就鼻子里的气儿没一声?你致死了我还没偿命,又使银子要栽派杀我的爹合我的哥!那日审官司的时节不是俺爷爷计会元央了直日功曹救护着,岂不被赃官一顿板子呼杀了?”

    晁大舍只是磕头,说:“你既为神,只合这凡人们一般见识做甚?你请退了神,我与你念十日经,还使二百两银子买椁打灰隔娣兀退己他老爷的地。我要再敢欺一点心儿,你就附着我。”珍哥道:“我为甚么附着你!有你正经的冤家,不久就来寻你,你能有几日好运哩!我合你做恶人!”

    晁大舍道:“我合你夫妻一场,也有好来,你休合我一般见识。你还暗中保护着我,我好与你烧香拨火的。”珍哥道:“快烧纸,灌浆水,送到我中房里去!就是这奴才,不是欺心的极了,我也只等别人处置他,也不合他一般见识的!”烧了许多楮锭,泼了两瓢浆水,又到灵柩前烧香焚纸。自此一日两餐上供,再不敢怠慢,再也不敢要处置那计老的父子。

    珍哥住了口,一头倒在地下,就如那中恶的一般,打得那脸与温元帅相似。也不曾与他穿衣裳,就抬到床上盖了被单,昏迷不省的睡去。直到那掌灯的时节,渐渐的省来,浑身就如捆绑了一月,打了几千的一般痛楚,那脸上胀痛得难受。日间的事一些也不记的,旁人一一与他学了,要了镜来,灯下照了一照,自己唬了一惊;虽是罢了,心里还有些昏迷,身子就如在半空中驾云的一般。差了人挨出门问杨古月要了一帖“安神宁志定魂汤”来吃了,次日还甚是狼狈。

    再说伍小川、邵次湖把晁大舍一班男妇罚的银子,依了限,早早的完了。那两个姑子果然依了那县尹的话,沿门抄化,三两的,五两的,那些大人家奶奶布施个不了,除每人上了十两,加了二两五钱火耗,每人还剩二三十两入己,替那大尹念佛不尽的。

    只是好坏计都父子八刀大纸,通共得六十两银子方可完事,总然计氏与了那几两银子,怎便好就拿出来使得?单要等晁大官退出地来卖了上官。晁大舍道:“大尹只断退地,不曾带断青苗。如今地内黄黑豆未收,等收了豆,十月内交地不迟。”千方百计勒。那伍小川两个受了晁大舍的嘱托,那凌辱作贱,一千个也形容不尽那衙役恶处!一日,又到了计家,计都父子俱恰不在,那伍小川就要把计巴拉的娘子拿出去见官监比。正在那里行凶,计巴拉到了,好央歹央,略略有些软意。计巴拉道:“晁家的银子定是完了。那两个姑子的银子一定也还未完。难道只我父子两个相欠?”

    伍小川怒恨恨的从袜桶内拿出一个小书夹来,打开书夹,许多票内,拣出那张发落票来。一干人并那两个姑子的名下都打了“销讫”的字样,只有计都计巴拉的名字上不曾完纳。与计巴拉看了,说道:“若不是单单剩了你父子的,我为甚这等着极?完了事,难道就不是朋友亲戚了?”一边说,一边收起那个书夹,往袜桶里去放。谁想那书夹不曾放进袜内,虚放了一放,吊落地上了。计巴拉把布裙带子解开结,把肚凹了凹,往前走了一步,把布裙吊了,推在地下拾裙,把那书夹拾在袖内。伍小川还乔腔作怪的,约了三日去完银,若再迟延,定然禀了官,拿出家属去监比。送出伍小川去了,拿到自己房内,开了书夹看时,内里牌票不下一百多张,也有拿人的,也有发落的;又有一折拜帖纸,上面写道:“晁源一起拘齐,见在听审。”旁边朱笔写道:“再换叶子赤金六十两妆修圣像,即日送进领价。”

    计巴拉道:“如何要换金子却写在这个帖纸上?”又想起那一日,在钱桌上换钱,晁住正在那钱桌上换金,“见我走到跟前,他便说:‘我转来讲话,你且打发钱。’我问那钱桌上的人:‘晁住在此作甚?’他说:‘有两数金子正在要换,讲价不对,想还要转来哩。’我问道:‘他换金子做甚么用?’他说道:‘那晓得做甚么用?只见他满城里寻金子,说得五六十两才够,又用得甚急。’谁想是干这个营生!伍圣道这两个狗入的也作贱的我们够了!今日失落了这些官票,且有些不自在哩!”又想道:“这伍圣道比邵强仁还凶恶哩,他一定知道是我拾了,回将来索要不得,定是用强搜简,若被他搜将出来,他赖我是打夺他的官票,事反不美。”看了一看,把眠床掀起一头,揭开了一个砖,掘了个洞,把这书夹放在内,依旧使砖砌好了,把床脚安在砖上,一些也看不出。刚刚收拾得完,只见伍小川同邵次湖又两个外差,伍小川的老婆、儿媳妇,两个出了嫁的女儿,风火一般赶将进来,伍小川把计巴拉两头碰得发昏,口说:“你推拾布裙,把我袜子割破,取了我的牌夹,你要好好还我!”一面叫他那些女将到计巴拉婆子身上,卧房里,没一处不搜到;外面将计巴拉浑身搜简,那里有一些影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