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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富监生行贿赂 作威县令受苞苴(2)

    次早拘齐了一干人犯,投了文,随出了牌,第一起就是犯人晁源等一干人等,打了二梆,俱到了县前伺候。晁大舍又拿了一二十吊铜钱,托那伍小川两个在衙门一切上下使用。计家因是原告,虽也略使用些,数却不多。只是那晁大舍里里外外把钱都使得透了,那些衙门里的人把他倒也不象个犯人,恰象是个乡老先生去拜县官的一般,让到寅宾馆里,一把高背椅子坐了,一个小厮打了扇,许多家人前呼后拥护卫了。两个原差把那些妇女们都让到寅宾馆请益堂后面一座亭子上坐了,不歇的招房来送西瓜,刑房来送果子,看寅宾馆的老人递茶,真是应接不暇。

    伺候了多时,县尹方才上堂。门子击了云板,库夫击了升堂鼓,开了仪门。晁源等一干人在二门里照牌跪下。上面头一个叫禹承先,原差跪过去回话道:“他屯院书吏,上班去了。”又叫高氏,那高氏:

    合菜般蓬松头发,东瓜样打折脸皮。穿条夏布蓝裙,着件平机青褂。

    首帕笼罩一窝丝,袜桶遮藏半篮脚。雄赳赳跪在月台,响亮亮说出天理。

    若不是贪大尹利令智昏,岂不是歪监生情真罪当?

    县尹道:“那高氏,你要实说!若还偏向,我这拶子是不容情的!”高氏说:“这个老爹可是没要紧!俺是根基人家的婆娘,你凭什么拶我?”大尹道:“一个官要拶就拶,管你什么根基不根基!”高氏道:“这也难说,八个金刚抬不动个‘礼’字哩!”大尹道:“话是这等说,你实说就罢了,拶你做甚?那计氏是怎的吊死?你可说来。”高氏道:“那计氏怎么吊死,我却不晓的,只是他头一日嚷,我曾劝他来。”大尹道:“你就把那嚷的事说详细着。”高氏道:“我合晁家挫对着门住,因他是乡宦人家,谁合他低三下四的,也从来没到他家。只前年十一月里,计氏来他大门上,看晁大官人去打围,因此见了他一面,还合街上几个婆娘到跟前站着,说了一会话,都散了。昨六月初六日,我在家里叉着裤子,手拐着几个茧,只听得街上央央**的嚷。我问孩子们是怎么。孩子们说:‘是对门晁相公娘子家里合了气,来大门上嚷哩。那央央**的,是走路站着看的人。’叫我说:‘可是丢丑!这们乡宦人家的媳妇,年小小的,也不顾人笑话,这是怎么说!’心里极待出去看看,只为使着手,没得出去。待了一大会,只见邻舍家禹明吾来家说道:‘对门晁大嫂家里合气,跑到街上来嚷,成甚么模样!俺男子们又不好上前劝他。高四嫂,你不去劝他进去,别人也劝不下他来。’”

    高氏正说着这个,忽道:“这话长着哩,隔着层夏布裤子,垫的跛罗盖子慌!我起来说罢?”大尹道:“也罢,你就起来旁里站着说。”高氏接说道:“叫我说:‘我从头里就待出去看,只为使着这两只手。’一边说着,一边滴溜着裙子,穿着往外走。那街上挤住的人,封皮似的,挤得透么。叫我一只手搡着,一只手推着,到了他门上,可不是计氏在大门里头,手里拿着刀子,一片声只待合忘八滢妇对命哩。”大尹道:“他骂谁是忘八滢妇?”高氏道:“忘八敢就是晁大官人,滢妇敢就是小珍哥。”大尹道:“小珍哥是甚么人?”高氏道:“是晁大官人取的唱的。”大尹道“是那里唱的?”高氏道:“老爹,你又来了!你就没合他吃过酒?就没看他唱戏?”大尹道:“胡说!你再说,他骂着,又怎样的?”高氏道:“叫我到了跟前,我说:‘晁大婶,咱做女人的人不占个高枝儿,这嘴也说的响,也敢降汉子么?你是不是跑到街上来,这是做女人的事么?快着进去!有话家里说。’他对着我待告诉,我说:‘这里我不耐烦听,你家里告诉去。’他又说:‘怎么听着滢妇调唆要休我!’叫我**着合他说道:‘快进去!只这在街上撒泼,也就休得过了。’叫我一边说,一边推的进去了。”

    大尹道:“那时小珍哥在那里?”高氏道:“那里这们个雄势,什么‘小珍哥’哩,就是‘小假哥’也躲了!”大尹道:“彼时晁源在那里?”高氏道:“晁大官人闪在二门半边往外瞧。”大尹道:“晁源看着怎么说?”高氏道:“晁大官人只合看门的说道:‘拦住**奶,休要放他往街上去。’没说别的。”大尹道:“这样说起来,那计氏在大门上嚷骂,晁源闪在门后不敢做声,珍哥也躲的不见踪影,这也尽怕他了,还有什么不出的气,又自吊死?”高氏道:“你看这糊涂爷!比方有人屈枉你怎么要钱,怎么酷,你着极不着极?没的你已是着极,那屈枉你的人还敢照着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