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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5 心事难言

    寒山古刹,大觉寺历史延绵五百年,占地广阔,古刹内外的苍松劲柏,恐怕都有几百岁的高龄,净空禅师率众迎于山门,见兰若琪携少女下车,双手合十欠身说:“闻听乐音,相助来迟,让施主受惊了。”

    兰若琪微笑还礼,客气却不客套,直言先为受伤家丁治伤要紧。等一切料理妥当,净空禅师引领众人来至大雄宝殿,为迎接玉像,早有满寺高僧盛装等候在此,以备佛前法事。

    第一次见识佛事,红夜满眼好奇。真壮观呀,大殿里的佛陀造像足有二十多米高,金漆彩绘,华丽无比。仰头张望都看得人有些晕晕的。礼乐诵经中,当仪式切入正题,兰若琪将‘麒麟朝圣’拿出木匣时,整座大殿的诵经不由戛然而止。洁白无瑕的玉像摆于佛陀座前,自观音眉心散发的祥和光芒,顷刻洒满全殿。所有僧侣无不为这一刻所见叹为观止。包括净空禅师在内,每个人都是平生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领略何谓沐浴佛光。众僧拜到,由藏经院大和尚恭谨接玉像,自此熏沐尊奉于藏经阁。

    法事结束后,兰若琪与禅师佛堂品茶,红夜闲来无聊四处闲逛。走着走着便走到埋葬历代高僧的塔林,大大小小的石塔粗略估算也有数十座,站在这里放眼望寒山,云雾迷蒙,似幻似真,果然有一种置身仙界的感觉。

    好美的风景!回想阿琪平日里的形容,入鼻闻佛香,清修好去处,果然一点都没错。

    她在这边看得出神,丝毫没察觉身后淅淅索索的响动。年轻的武僧躲在石塔后面探头探脑,师父的话也果然没说错:闻见女儿香,神仙也断肠。心里暗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但想要挪开眼睛,实在很难呀。

    “嗯哼!”

    一声冷峻咳嗽自背后传来,探头探脑的武僧们吓了一跳:“啊——!师父!”

    玄济大和尚眉头紧锁:“佛门弟子,像话吗?真动了凡心,师父立刻给你们禀报方丈,干脆还俗下山去,好不好?”

    武僧们吓得龇牙咧嘴,合十行礼,一溜烟散去。

    *******

    大雄宝殿里,一个敲木鱼的小沙弥看着皮皮也是越看越生气。岂有此理,兰若施主每次来,只讲禅不拜佛早成习惯,大家见怪无怪。可他凭什么呀?这个臭小子,还有方才那个漂亮女施主,呀——!再漂亮也没有这样的吧,佛陀面前只看不拜,像什么话?

    “你为什么不拜佛祖?”

    小沙弥终于忍不住,对上皮皮,大眼瞪小眼。

    皮皮眨眨眼睛:“佛祖?在哪呢?”

    小沙弥气得瞪眼,伸手指向二十多米高的华丽造像:“你说在哪呢?亵渎佛祖,当心遭业报!”

    皮皮大笑起来,故意逗他:“你说这个是佛祖?开玩笑,这明明是个人造出来的大泥塑,你凭啥说它是佛祖?”

    小沙弥瞠目结舌,连连作揖:“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竟敢在佛祖面前这样亵渎,太不像话啦。佛祖会惩罚你的,会……非常非常严厉的惩罚你。”

    皮皮笑得更开心:“哦,照你这么说,我不拜它,它就要惩罚我;如果拜了就会保佑我,哈,这个叫什么来着……对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真这样还叫佛祖吗?岂不成了土匪恶霸?喂,难不成,你是整天在给土匪恶霸敲木鱼?”

    “你……你……”

    小沙弥气得话都不会说了,皮皮还在得寸进尺,指着二十多米高的造像反问:“怎么怎么,我有哪句说错了?你敢说这不是人手造出来的?不是一大堆工匠一斧子一凿子雕出来的?拜佛祖是拜佛祖,拜雕像是拜雕像,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

    谬论当头,小沙弥竟被噎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你胡说,这就是佛祖!是佛祖金身,工匠……工匠也是按照佛祖的意思刻出来的……”

    皮皮笑得眼泪横流:“喂,臭小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家人不打妄语。造这座雕像的工匠你见过吗?你认识哪个?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按照佛祖的意思刻出来?”

    小沙弥又被噎住了。

    皮皮越说越开心,指着鼻子悠然道:“你没见过,可是老子我见过呀。我就知道他们没有一个是按照佛祖的意思做事,而纯粹是按老爹老娘老婆孩子的意思干活,嘿嘿,不挣回吃喝,回家还指望有好鼻子好脸?还指望媳妇能让进门?哦,就说有个赵老二吧,是个酒糟鼻,刚好赶上有阵子伤风感冒,倒霉得一塌糊涂。可是活儿又不能不干呐,结果一边给雕像刻花,一边就随手抹鼻涕妞妞,看看看,那佛像满头的发卷里全都是呐,怎么?难不成你还让我去拜鼻涕妞妞?”

    他……他……呀!简直岂有此理!

    小沙弥快气疯了:“胡说八道!你才是胡说八道!造佛像的工匠都死了几百年,你上哪见去?亵渎佛祖!太过分啦!”

    皮皮嬉皮笑脸:“耶,几百年又咋了?你凭啥说我没见过?”

    “你……你……你……”

    大雄宝殿里闹得不可开交,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屁孩瞬即满院子追打起来,小沙弥快气晕了:“你站住!不理亏你跑什么?有本事别跑!”

    皮皮回头奉送大鬼脸:“有本事你追呀,认定佛祖站在你这边,凭啥追不上我?”

    ********

    嚣张不像话,原本坐在远处躲清闲的殷沧海都看不下去,这个臭小子,不气人活不下去是怎的?正要起身搭把手让他吃点教训,身后忽然传来呼唤:“沧海。”

    红夜跑到近前,立刻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下意识捂住鼻子:“这次……几个?”

    他立刻知道她问得是什么,想了想说:“十三个。”

    看红夜下意识流露的难受样子,殷沧海显得尴尬,她……似乎真的很受不了血腥。

    “抱歉,我……一时心急,忘了分寸……”

    红夜连忙摇头:“不不,你都是为了保护大家,有什么理由道歉呢。是我……是我的问题,你别在意。”

    低头看到他袍襟一角被朱砂烧出的黑洞,红夜微微变色:“受伤了?”

    “没事,衣服破了而已。”

    他应着,拉开距离不肯再靠近,红夜心中一叹,连忙走过去拉住他:“沧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呵,拉拉扯扯,这就亲热上了?死丫头,不知羞。”

    皮皮满院子乱窜还不忘满嘴跑火车,殷沧海听得磨牙:“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红夜早已见怪不怪:“算了,和皮皮认真生气,早晚要被气死呢。”

    不顺眼归不顺眼,想到路上这小子大展神威护马车,他小声问:“玉儿,你认的这个弟弟,他到底是什么人?”

    红夜一笑:“哦,对对,你还不知道呢,他是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