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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7 章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这是安德烈绝对没有想到的。

    伊莫顿如他所期待的去打猎,回来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在鸦片烟助兴下抱着女奴荒唐了一夜。现在已经沉沉睡去了。

    华丽的房间里一片狼籍,伊莫顿趴在黄金榻上睡得正香,几个女奴被他踹到地上七横八竖的倒了一地。旁边抱着各种乐器捧壶端酒的奴隶似乎在最后也被鸦片烟迷惑了心智抱在一起,现在像尸体一样苍白的躺在地上。

    安德烈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应该不是舍不得离开,他应该只是在害怕。害怕这一切太简单容易而可能另有陷阱。

    昨天晚上在伊莫顿将那个唉叫的女人压在身下之后他就离开了,他确定鸦片烟可以燃烧一整夜,他们可以疯狂一整夜,那么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回头看了眼那个像被雄狮按在爪下的女奴,她既害怕又得意的样子让他厌恶。如果继续留下,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冒出什么想法。

    那些想法太危险,他不愿意让它发展下去,他觉得他无法接受。

    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闭上眼睛的安德烈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把那个想法又翻了出来。

    其实……不是他无法接受,接受一个男人还是接受一个三千年前的男人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知道自己并不怎么在乎道德之类的东西。

    问题出在伊莫顿身上。他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古怪的几何图案看起来很碍眼。他用力翻了个身,对着墙壁叹了口气。

    三千年,似乎只是文献上的一句话,占不了多少位置,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三千年会在他身上造成什么问题。

    可是当他亲身体会到这三千年带来的影响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上学的时候曾经读到过关于奴隶社会的描述,只是很简单的给那个遥远的社会定了性,在他看来其实跟现在的社会体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有阶级的嘛。比如他曾经见过的餐厅的侍者,甚至他以前选择的职业管家,说到底这都是下位者,也可以等同于奴隶社会的奴隶,而上位者以前是奴隶主和皇帝国王法老,而现在就是总统法官贵族商人,有权有钱有势的都可以算在内。而说起以前奴隶社会不把人当人,对奴隶任意诛戮,尸横遍野,奴隶等同于牛马牲畜,可以买卖交换。可是现在社会进步也不代表无故杀人的事已经消失了,在社会的阴暗处权势就是一切的遮羞布。

    但当伊莫顿将他当成奴隶看待时,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身份的差异与其中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无法扭转伊莫顿的想法,这是他束手无策的。他可以教会他学习英语,甚至只需要制造一两个机会就能够完成,他可以为他买来奴隶土地建造行宫,他甚至可以亲眼看着他杀人而不动声色。

    可是他无法扭转伊莫顿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那是组成他这个人的基本,对伊莫顿来说,就算眼前的新世界在时间上已经过去了三千年,可是在他的眼中仍然是那个奴隶制的国家,他仍然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物。

    这样的目光中包括了他安德烈·托托夫。

    他可以给他恩赏赐他荣耀,却永远不可能跟他平起平坐。在伊莫顿的眼中,他的生命是永远掌握在他手中渺小的一样物品,可能只在须臾之间就会觉得他一无是处而杀了他,或许也会只是想要取乐而玩弄他。

    安德烈压抑住满腔的怒火,快要冲破他的理智而奔涌出来。

    在伊莫顿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知性的人。当他认识到这一点时心中掀起的疯狂让他吃惊。

    他不能忍受!

    安德烈翻身全身摊平躺在床上,舒了口气。黑暗给了他安全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放纵自己的想法而不需要去在意其他人。

    安德烈在决定要杀掉伊莫顿时也曾经反复想过自己是不是走入误区而产生了错觉?他习惯将自己的行为习惯想法反复思考对照以前的自己。

    或许他是错的,或许他的想法是偏差的。想起以前他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是把自己当成人还是当成物品并不怎么重要。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在不停的彼此利用中交流的,在遇到亨利先生之后这种想法就正真实了,没有比亨利先生更擅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的人了。

    想起以前还是亨利先生的管家时,安德烈感到一阵轻松,小声笑起来。他叹气,这简直像上一辈子的事了。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伊莫顿怎么看自己?为什么就是无法忍受他将自己的物化?答案呼之欲出。

    安德烈紧紧闭上眼睛,他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同时也愿意更理智的处理这件事。

    继续跟伊莫顿在一起可能会导致他的末日来临,他并不愿意慢慢失去自我而变成一个真正的奴隶。

    一夜辗转反侧,安德烈无法入睡。他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打在他眼皮上的时候,他所有的迷茫都消失了。

    安德烈无声的坐起来,下床,穿衣,带上那柄死神之矛。他不由得想起或许伊莫顿给他的信任是很大的,他几乎从来没有过问他的行为。所以安德烈可以这么简单的将死神之矛让人从伦敦给他寄过来然后藏在这个房间里。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冲过去把那个盲目的相信他的伊莫顿打一顿,他为什么不肯多想一想,多怀疑他一点?为什么从来不管他从外面带回来了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搜查过他的房间?

    这柄死神之矛就放在他房间中的书柜后面,他几乎根本没有想过将它好好藏起来。

    安德烈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黑暗的地方正在期待着他自己的灭亡,是因为他违反自己的信条背叛自己的主人吗?所以他在潜意识里希望将这样的安德烈除掉?还是他想要从伊莫顿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真正看到他的表情。

    他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请看到他本人,看到安德烈·托托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