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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金丸

    来人如一阵疾风一样,孙大夫顾不得自己的脚疼,跛着脚站了起来。

    “快把人放到榻上。”

    孙氏医馆宽敞明亮,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矮榻。

    两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把那老妇人放在矮榻上,不待孙大夫询问,徐浥青就开口了:“月初,我祖母去广仁寺祈福,被大雪困了半个月,今日大雪初霁,我去广仁寺接她老人家,不成想在回城的路上突发急症,整个人抽搐不已。”

    广仁寺在京都城外十里,从安定门出最近,安定门离西市不远。

    孙大夫赶紧上前诊治,一手捏住老妇人的下巴,观之一凛:“不好,舌根已经在下沉。”

    孙大夫拿出帕子包住右手,直接伸进那妇人的口中,把舌头往外扯:“这是中风了,长青,快点,千金丸。”

    千金丸是专门治疗中风的,因为中风是急症,所以很多医馆和药铺都有现成的卖。

    长青本来在后院晒药,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赶紧去百子柜里找千金丸。

    千金丸通常都被放在最趁手的格子里,长青很快地就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孙大夫。

    孙大夫一手按压着老妇人的舌根,另一只手接过药瓶往妇人口中倒。

    千金丸治疗中风有奇效,一般都能缓解症状,虽然有后遗症,起码能够保住性命。

    可是药入口一盏茶的功夫,老妇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孙氏医馆在西士的入口处,此时一头牛瘫倒在路上,行人都过来看热闹,引得巡街的衙役过来询问。

    王朗大小是个官,几句话就应付了衙役。

    王婉走到他的身边:“等一下,一盏茶之后牛就能站起来了。”

    “不会死吗?”

    “不会的。”

    门口还站着七八个护卫,谢氏吓得浑身颤抖,此刻一拳锤在王朗的肩膀上:“刚刚你要干什么?那可是疯牛,你也不想想万一你出了事,我和婉儿怎么办?”

    谢氏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婉立在门口,看着那头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禁想起当初随着萧霆大军征战的日子,当时,为了赶上大部队,萧霆教她骑马,哪里知道那马突然发疯了,不仅把她甩了下来,而且在马场横冲直撞。

    萧霆就是用竹竿一下子打在马脊背三寸的地方才止住了乱跑的马,他告诉她,这一招对牛也有用。

    所以,她记住了。

    阳光普照,行人如织,好一个国泰平安的太平景象。

    萧霆实现了他的抱负,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而她,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以后,她就是王婉,她会努力地活,只往前看,不后退。

    门口的护卫凶神恶煞的,王朗护着妻女往前走了几步,等了一会,那牛果然站了起来,也不发疯了。

    王朗就把牛车从侧门赶到了院子里。

    大堂正在看诊,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进入,但是不辞而别他也做不到,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王婉置身于满是药香的院子,倒像是回到了往昔,只是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

    以前,她就和这些陈列的药材别无二致,可是现在,她是人。

    大堂突然传来刀剑的声音,王朗本能地想拉着妻女就跑,但是孙大夫于他们一家有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跟王婉和谢氏说:“倩娘,你和婉儿就呆在此处,倘若感觉情势不对,赶紧从侧门离开。”

    谢氏哪里肯让王朗涉险,拉着他的袖子:“你干什么?那伙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你去了能抵什么事?”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难不成他们还敢斩杀朝廷命官不成?现在可不是三年前了,陛下都下旨了,无故生事者判重刑。”

    “娘,我和爹爹一起进去吧,你呆在这里。”

    王朗说什么都不愿意:“不行,婉儿,万一爹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娘还要靠你呢。”

    王朗由不得她们再说什么,掀开帘子大步进了大堂。

    可是在看到矮榻前举着长剑的男人,他瞬间腿就软了,声音也结结巴巴的:“安,安,国公。”

    孙大夫此刻被安国公用剑指着喉咙,他面色涨红:“国公夜,在下也无能为力,就算今日您割了我的脑袋,我也救不活老夫人了。”

    一旁的徐浥青眉头紧皱,用袖子扫开安国公的剑:“这里是医馆,不是战场。”

    安国公四十来岁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一张脸晒得黢黑,穿一身束腰劲装,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今日治不好我老娘,在这的人都要死。”

    徐浥青对这个父亲忍无可忍:“跟你说了,这不是战场,况且,陛下已经平定了九州,这里是京都,不是你能随意喊打喊杀的地方。”

    这天下乱了百年,大家已经习惯了挥剑斩人不受律法问罪,拳头硬的人就有道理。

    安国公徐天一张黑脸满是怒容:“这庸医治不好我娘就该死。”

    站在一旁的王朗此时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是安国公来了,他就该如鹌鹑一下缩着不要出现。

    安国公可是当初陪着陛下打天下的人,而且安国公的嫡亲妹妹是当今陛下的皇后,这位安国公不仅有军功,而且是国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无人敢触其锋芒。

    这位安国公出身草莽,与陛下称兄道弟,他在朝中跋扈惯了,就是陛下也听之任之,常常说这位安国公是性情中人,让朝中诸位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