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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月亮

    如果说大树偏心于动物。月亮则能同时温柔人类和动物,同时能化解动物和人类的恩怨。

    绝育志愿者总在白天抓猫,效果一直不理想。除了永红的百般阻扰和猫大哥的刁难以外。猫是天生的夜行者,它们更愿意在白天睡觉。

    有一部分志愿者会在晚上出来抓猫。让人奇怪的是,有月亮的时候,猫更容易相信人类,是志愿者抓猫最猖獗的时候。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志愿者在月亮之下把猫关进笼子里的时候,心会跟着月光抽动一下。当猫看向自己的时候,月光下的猫眼睛里的清澈纯粹让人类深陷,有的志愿者心头一热就偷偷打开猫笼子,让猫跑掉。看着猫跑掉的背影时,志愿者突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等下次再抓你。”

    月圆时,人和猫之间会存在最大程度的同理心。按照道理,是抓猫的好日子。人和猫在满月时,都不愿意为难彼此,干脆就躲着不出来。这个夜晚是抓猫志愿者请假最多的一天,猫也喜欢在月圆时躲起来睡大觉。

    新月之夜,志愿者还不愿意出来,外面太黑。猫最喜欢在新月的晚上到处跑,不是因为外面人少的原因,是每一个初一的晚上对于猫而言,才是新的开始。人少猫多的条件下,志愿者反而还抓不住猫。猫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犹如精灵,这是一个月当中,它们跑的最快的一天。另外,猫在新月之夜不受任何动物和食物的蛊惑,它们往往在初一晚上不吃任何东西。如果附近有小河,就去河边喝水。

    永红当然发现了月亮对于猫的影响,还有对自己的影响。新月时,永红和其他\/她人不一样,越黑就越想往出去跑。因为长年写日记的习惯,她发现在每一个初一的晚上,心情都很高亢,甚至连说话的语速都会变快。新月夜还是永红的赦免日,她会无缘无故原谅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不好的事情。不过,无法保证过了初一以后,永红还会不会秋后算账。

    初一晚上,永红发现猫都很激动,和发情不一样。是一种觉醒层面的激动,每一只猫都代表自己,无论有没有爱人和家庭。那天晚上,在外面的猫基本上都在奔跑,而且单独行动。一只猫遇到另一只猫也不会发生冲突,它们之间暂时没有了地盘之争。它们会装作没看见对方,稍微避让着彼此,加速路过即可。

    每一个新月之夜,还能发现很多极端现象。一只猫爬到一棵树的最高处,它跟着树梢来回晃动,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来。那只猫根本不害怕,它也不下来。就在树梢上来来回回的摆动,玩够了,自己慢慢就下来了。还有一只猫,它跑到池塘边,一跃而起,跳进了池塘。把两只前爪放在荷花的叶子上,就那样泡在水里,泡够了,一跃就到了岸边。有不少猫在锻炼加速度,它们基本上都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从十米之外冲向一棵大树,反反复复练习。

    若灵也会在新月之夜跑出去,这是狗蛋每个月最担心的一天。其实,初一跑出去的猫都很安全。若灵会在那一个晚上跑到一个社区的灌木丛里,它躲在灌木丛里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喵喵叫。这是瘦猫胆子刚大起来后,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正是这里,给它留下了心灵伤害,以至于难以继续活下去。

    若灵就蹲在灌木丛里,看着行人路过,就喵一声。只不过,有人找它的时候,若灵可不像以前那样等着人过来摸它的脑袋。而是跑的飞快,躲在一个地方看着这个人怏怏离开。若灵乐此不彼,它叫来了人,又赶紧跑。人走了,它又回来。反复重复这个过程,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大家也许都猜到了胖猫初一晚上去了哪里。它去了公园的一个角落,以前,母猫就在这里等着它叼罐头过来。胖猫一边哭一边蜷缩在那里,它多么希望母猫也能在新月夜里跑到这里。每次离开的时候,胖猫都在期待下一个初一的晚上。

    猫大哥会在新月夜里不断地跑公园,这个月初跑北边的公园,下个月就跑南边的公园。在没有地盘之争的夜晚,正是猫大哥了解城市里猫生存空间和规模的好时机。

    猫大哥又看见了永红,她怎么也在公园。永红和猫大哥的想法一样,她在新月夜里也想到处跑,不如去每个公园里观察一下猫的情况。猫大哥心想:永红的胆子真大。这么黑的晚上,敢一个人去公园找猫,这个女孩真不简单。

    猫大哥不放心她,便不再按照自己的路线跑了,它悄悄跟着永红。永红好像听到身后有声音,她不住地回头看。猫大哥不想让永红分心,它跑到了永红前面,冲她喵喵叫。

    永红一看是只猫,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再仔细一看,又是那只跳窗大侠,心中不免惊喜。不知道为什么,永红和猫大哥聊天,如遇知己,话不在多,有共鸣则灵。

    新月夜本是猫抛家弃子单独行动的好日子。猫大哥却和永红在一起,和一个人类在一起,它不免觉得奇怪。但他很期待和永红在一起的时光,它感到放松,像一只无忧无虑的猫。猫大哥转眼一想,这也许才是新月夜里猫最想做的事情,做最想做的自己。

    在一个看不到月亮的夜里,一个女孩和一只猫坐在公园的一张长椅上聊天。女孩说了一段话以后,猫在旁边喵喵叫几声后,女孩就能笑出声来。随后,猫和女孩抢着说话,能清楚听到人类的语言和喵喵喵声混在一起,又是女孩开心的笑声。猫的喵声有长有短,有急有缓。如果有月色的话,还能看到猫的身体语言。它会用两条前腿做出很多动作,一会儿用脑袋蹭女孩的胳膊,一会儿又把脑袋放在女孩的怀里。猫还会从椅子上下来,做几个动作后,又重新跳到女孩的身旁。

    没有人能看见,新月夜里的这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