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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八章 寿辰

    天气渐渐凉下来的时候,康熙终于率领着浩荡的皇家回到了北京。康熙回来后对十三比从前更加关爱起来,似乎极力想要弥补十三的丧母之痛。

    我静静地看着十三喝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光彩,笑容温暖,只是不经意才会流露出一点失落。可是这已经够了,不是吗?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

    “十四呢?你们不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怎么这几天总是你一个人来?”我忽然想起十四从回来之后只跟着八阿哥他们来过一次弄梅小筑,不禁有些纳闷,便随口问道。

    十三脸上是迷惘的神色,道,“跟八哥他们出去了。”他见我一脸疑惑的神色,便又道,“我也不知怎的,十四弟在承德就和八哥、九哥、十哥打得火热了。现在都和他们同进同出的,和我反而远了……不过我想,依他那一阵风一阵雨的性子,估摸着这些天碰到什么新奇东西了……等着阵子过了,或许又同从前一样了。”他像是怕我不信似的细细解释,可是末了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听着让人有些心疼。

    我心里暗暗琢磨着十三的话,从前敏妃在的时候十三和十四一直很亲近,现在十三由德妃照料,按说两人更近了,怎么反而这样?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我心里暗骂十四,转念一想他果然和四阿哥是同胞兄弟,都是怪异的性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十三见我笑得不怀好意便奇道,“你笑什么?”我还是笑,一边道,“笑他们兄弟性子怪异如出一辙呗。”

    这回十三也笑了,却又道,“不准你编排四哥,他只是性子冷淡些,对人却是最好的。”我听了撇撇嘴,“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

    我打小怕冷,最不喜欢那种让人无处躲藏的寒冷。所以冬天在我的眼里总是分外漫长些,康熙三十八年的冬天尤其如此,女儿家的闺中之谊走进了我的生活,但是某些美好的东西却永远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认识怡宁之后,我疯狂地爱上了抚琴。这其实是怡宁的特长,她抚得一手好琴。每当怡宁抚琴的时候,便好像摆脱了一切尘世的束缚,好像****凡间的仙子,清丽孤傲的样子令人神往不已。跟怡宁在一起时,抚琴者聚精会神,听琴者如痴如狂。我心里羡慕,便央求她教我。怡宁微笑着答应,第二日便让两个丫头送了东西过来,一个怀里抱着古琴,一个抱着一叠琴谱。

    怡宁找到机会就会过来教我抚琴,我学得认真,进步也快。在怡宁的细细指点下,不过月余,我已经逐渐摆脱了最初断断续续不成音调的阶段,简单些的曲子能够顺利地抚完,身边的人也好歹摆脱了耳朵的磨难。

    “我还想学弹琵琶呢。”我曾微笑着对怡宁说。怡宁却坚决不肯,“琵琶是民间声色犬马的爱好,不如琴的高雅和笛的清扬,还是学琴吧。”她一直都是柔软而随和的,可是她的微笑在这种时候却有着不同以往的坚定。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暖和煦,十四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琴谱,并不搭理一边的十四。他倒也不恼,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好像要一直看进我的心里。其实看进我心里又如何呢,我确实是不明白,自打从承德回来之后,十四就不再同十三亲厚,而是整日与八、九、十这三位阿哥为伍。大概因为我从小长在德妃身边吧,我也喜欢八阿哥和十阿哥,可是总不像跟四阿哥和十三十四这样亲近随意,似乎总是隔了些什么。

    我心里乱糟糟地琢磨着,十四却只是看着我不语。我终于熬不住,便把心里的话全数倒了出来。十四的脸上接连闪过惊讶、失落和隐隐约约的怒气,半晌方道,“你又不是我们,管我们怎么想,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了。”

    我心里也有些生气起来,却仍耐着性子道,“我习惯了你和十三同进同出,咱们三个是一道长大的,现在这样多奇怪。”十四耸耸肩,懒洋洋道,“既能习惯从前那样,便也能习惯现在这样,人长大了总是会有亲疏之分。你不是也同十三更亲近些?”

    我震惊地看着十四,亲疏之分?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我恼火地看着十四,他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我,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

    “我是同十三更亲厚,光是心胸宽阔这点你就比不上他,女人家家的,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气呼呼地道,十四脸上渐渐阴霾起来,我心里又有些不忍,便又道,“那四阿哥跟你总是亲近的吧,你也不再跟着四阿哥了?”

    十四脸上忽然露出忿然的神情,冷冷道,“他跟我亲近?若真是这样他就不会说……”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犹疑地问,“他说什么?”十四却不答我,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是,我才是四哥的亲兄弟,我当然跟他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