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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二十七章 越人歌

    进宫的时候把我和四阿哥的事情告诉了怡宁。怡宁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微微有些凉意,我看着她脸上由衷的笑意,温暖直达心间。她明亮的眼睛含笑望着我,“我们终于还是有幸福的人。”幸福……这个词慢慢地辗转在口中,甜蜜无限。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地回握住怡宁的手,把暖意传递给她。我忽然有种隐隐的期望,谁说怡宁未来的夫君就一定不是她的良人呢?

    十四还是常常来看我,有时跟着八阿哥一伙人热热闹闹地来,有时却是独自而来。他绝口不提风车的事情,我也默契地保守着那关于风车的美丽故事,我的脸上常常带着甜美的笑意,这自然是十四乐见的,于是他也总是笑嘻嘻的。

    “四哥和十三最近也常来吧?听说他们常和林先生闲话?”十四轻轻拨动着窗边的古琴,不经意地问我。我亦伸出手指,随意拨动琴弦,高山流水,淙淙不绝。“嗯……十三喜欢与林先生谈谈兵书什么的。”

    我欲盖弥彰地抬出十三,自己都有几分心虚。可是忽然有些奇怪,其实胤禛只是同林先生闲话过几次,虽然相谈甚欢,但是来往的次数却并不多,“你们怎么知道的?”十四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哦,有两回见他们往你阿玛书房那边去,后来听说林先生讲课的书房在那边。”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十四忽然笑望着我,“怎么总是这高山流水?这么喜欢,嗯?”我斜睨了他一眼,脸上微热,手指胡乱抚过琴弦,方才的高山流水变得不成音调。

    ……

    日子忽然无比地轻快,桂花开过了一茬又一茬,九月就要到底了。

    我看着胤禛,他低头喝了口茶,复又笑望着我道,“你亲自泡的茶到底不一样些。”他眼角眉间都是温柔的笑意,我不禁纳罕,人们暗地里都叫他“冷面王”的,可是这一刻里那平日冷冷的线条哪里还寻得到半分?

    听他赞我的茶艺,我便微微笑了笑,他的喜好我自然清楚。除了夏天,另外的节气里他喝茶的温度比别人都要略微高一些,却又不能烫了口舌;茶碗里的每片茶叶都是我细细挑过的,泉水也是我细细煮过的,如此用心的茶,自然不一样了。不过,还是他品茶的心意更加不一样吧?

    他见我微笑不语,便放下茶碗走到我身旁,把玩着我肩头的小辫子,目光专注地落在我脸上。我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去,有些不自然地问,“茶碗里要添水么?”轻轻侧身瞥了一眼桌上那温润的白玉茶碗,茶水尚有七八分的样子,也不敢看他,便望着门口道,“十三阿哥怎么没来?”

    胤禛见我一个劲儿地顾左右而言他,只得笑着摇摇头,“他说见不得我们腻歪。”我一窘,嘴上却气道,“不愿意来就明说嘛,哪来的借口。”

    这时胤禛忽然扳正了我的身子,墨色的眼睛凝视我,“我明日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我呆了呆,心中忽然纷乱起来。细细一算时间,可不是么,不知不觉间竟到了他要去巡河的日子。才想着,就觉得不舍起来,红着眼睛有些可怜地抬头望他。

    胤禛见我红了眼先是有些好笑,不一会儿却又露出心疼的神色。“花楹……”他的声音微微喑哑,沙沙地拂过我的心间,“很快的,等我回来……我尽心办差,很快就能回来。”他的安慰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还是红着眼睛,却忽然转过身,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可不可以坏心肠地说,我喜欢他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时胤禛忽然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我,把我牢牢地锁进他带着暖意的怀抱中,下巴抵在我头顶,“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鼻间是他身上好闻的淡香,他的语气完全蛊惑了我的心,我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呆了,靠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嗫嚅道,“那个……你这是干什么呀,别人看见……不好。”

    我的话音才落,头顶上便立刻传来胤禛低低的笑声,“别人都知道我在,谁敢慌慌张张就闯进来。再说……”他低低地拖长了声音,热热的气息拢在耳边,“你不是故意把人都支开了吗?敢做不敢当……嗯?”他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触着我的耳朵,柔软而温润的触感,他灼热的气息令我晕眩,脸涨得更烫了。迷迷糊糊地虽然知道他的话不对,可是张口结舌好一阵也没说出话来。

    两人静静地偎在一起,胤禛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怪了,我压根就不想离京,也不想办差,只想这样每日里守着你。”我微微一笑,窝心地靠在他怀里,“那怎么能行呢?你虚怀若谷,容得了大清江山,黎民百姓,而我只要有一个小小的位置就满足了。”

    他看着我用雪白纤细的手比划出一点小小的位置,不觉叹息一声,伸手握住我的手指,“花楹,花楹,我有时都不敢想……”他顿了顿,抱着我的手臂却越发紧了,“我都不敢想,我竟如此糊涂,竟险些与你失之交臂。”他的语气中有些劫后余生的惊惧,我微微一笑,闭起眼轻轻地吟唱,“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我带着些生涩的歌声轻轻地吟唱着,回响在午后静谧的屋子里。

    鄂君子皙河中泛舟,心怀爱慕的越女把自己的心思吟成歌谣。子皙后来听懂了打浆越女的歌,明白了她的心之后,就微笑着把她带了回去。我喜欢这个美丽的故事,我的胤禛啊,他是真正的王子呢。

    十月初一,胤禛和十三奉旨离京,巡视几大河河堤,康熙下旨令礼部以郡王仪仗组织百官送行。我带着听雪偷偷地溜出府去,躲在暗处为胤禛送行。礼炮过后袅袅青烟中那郡王仪仗慢慢远去,彩色的旌旗在我的泪光中渐渐模糊,我的心中虽然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憧憬。胤禛,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等来一生一世的相守了。

    隔日我对林先生讲起胤禛他们的郡王仪仗,先生也是颇为欣喜的样子,“康熙三十七年皇上分封诸子时只封了大阿哥和三阿哥为郡王,人们多多少少都以为这四阿哥虽然长在皇上身边,却并不如何受到皇上器重的。如今他们知道了,原来四阿哥也是受器重的,只是需要些警诫罢了。”

    我忽然想起康熙三十七年胤禛受封贝勒时毫无喜色的表情,我起先也有些愤愤不平,因为胤禛的学业并不逊于大阿哥和三阿哥的。胤禛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后来读书办差越发认真起来。我顿时恍然大悟,爱之深,责之切,原来这句话是深有道理的。

    (第一卷结束了,感谢亲们的支持!我会再接再厉的,希望亲们帮忙投推荐票、点击收藏和评论。讨论区已恢复正常,大家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