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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二十一章 心事成空

    六月初十是阿玛四十寿辰,府里早两日便已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初十晚上给阿玛贺寿,台上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台下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喝谈笑。哥哥早派人从东北送来了贺礼,是一块雕成福禄寿三星的岫玉,足有脸盆大小,质地和色泽也是上乘的,只一眼便知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额娘和两位姨娘都献了贺礼,都是上好的补品。

    我冲听雪和望月点点头,二人便转身端了盘子上来,我端起酒杯道,“阿玛,女儿也有贺礼,恭祝阿玛福如东海长,寿比南山高。”“噢,我的花楹也给阿玛准备了贺礼!”阿玛兴致勃勃地往听雪和望月那边看了一眼,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听雪和望月笑嘻嘻地展开画轴,原来是一幅麻姑拜寿图。

    大伙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幅画上,画上的麻姑轻灵飘逸,身上的五彩飘带随风而舞,姿态曼妙,犹如驾云而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麻姑秀美的脸上笑意盎然,手捧着几个巨大的寿桃,那寿桃真真栩栩如生,让人看得直心痒。只要稍有绘画鉴赏经验的人便知,这幅画画工极高,用笔精谨细腻,足见作画人精湛的技艺。画的下方题着词:

    “原是欣逢初度日,四十人生芷若。

    正暖日,熏风吹陌。

    杨柳翩跹新绿滴,更芳菲遍染南山岳。

    回望处,起仙乐。

    阿玛看了捻须笑道,“字体漂亮,行云流水,我认得这是花楹的字。只是这画……”阿玛的神色中带着推崇和赞赏,却有些踌躇的样子,“这画上的麻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令人见之而忘神。看得出画工极高,断不是你那两笔三脚猫工夫画得出来,只怕幕后另有高人。”

    我缩了缩脖子,嘻嘻笑道,“还是阿玛识货,这画是我求十三阿哥画的,落款也在。”

    阿玛闻言一怔,急忙起身走至画前细细观摩,看了一阵又忙命听雪望月把画收好,转身对着大伙道,“竟能求得十三阿哥墨宝,这真是皇恩浩荡啊。”

    一桌的人都是无比荣耀的神色,大姨娘笑道,“谁不知道咱们家格格是万岁爷的心头肉呢,平日里来往的福晋们提起咱们家格格都是一脸的羡慕,私下都说格格总有一天要做万岁爷家的人呢。”

    “紫云,这话人家说得,咱们可不能说,圣意原不是咱们该揣测的。”额娘轻声责备大姨娘,脸上却满是笑容,大姨娘也笑吟吟地应了,全然看不出愧色。

    我听了心里一惊,不禁紧紧握住手里的酒杯,只觉得一阵冷意袭来,原来这个可怕的阴影还是如影随形。

    桌上没有人发现我的心神不宁,仍是一团的喜气。小姨娘笑道,“光看素日里众位阿哥们进进出出,谁还猜不出个一两分?都说皇上最厌阿哥结交朝臣,若没皇上的默许,断不会是现在这番光景哪。”

    大姨娘也掩口笑了,附和这小姨娘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府里若是开门做众位阿哥们的生意,那定是金满山银满山啊。”大姨娘的语气颇有几分俏皮,言罢和额娘几个人都笑开了,我丝毫无法融进这一桌子的欢乐中,手指深深掐进肉中,在一旁简直如坐针毡。

    笑了一阵,阿玛屏退了下人,忽然正色压低了声音道,“咱们不敢随便揣测圣意,不过皇上已经跟我漏了口风,说是早就定了要让花楹作儿媳妇的。”

    阿玛言罢一桌子的人的脸色都明亮起来,话题围着几位年龄相仿还未迎娶嫡福晋的阿哥打转,仿佛我明天就要出阁一般。长辈们欢声笑语着,却不知我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四阿哥清冷墨黑的眼睛在此时越发清晰,而我心里也越发苦涩难当。

    阿玛寿辰的第二日我便等来了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