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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犹豫

    卷五金风玉露一相逢第一百四十一章犹豫

    康熙六十年的十二月二十,剑拔弩张了许久的北京城终于解禁。虽然层层缟素,然而久违的阳光似乎又回到了这座古老的都城中,老百姓们自然也为那位明君的离世而伤心,可是心的太阳总是要升起的,新的帝王业总是要出现在那个接受众人仰望膜拜的位置。

    沉寂了许久宫里终于又传出了旨意,并不是圣旨,而是宣所有的阿哥进宫聆听遗旨。

    我没有亲见那个庄严而紧张的时刻,我只是听说,九门提督隆克多在跪拜的众皇子面前宣读了康熙遗诏: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联登极,继皇帝位。言简意赅,并没有太多华丽的修饰和吹捧,只是恰如其分地对新君进行了评价,毕竟能够肖似康熙,那也算得上是一种赞美了。

    我听到消息时微微一笑,心中无限慨叹,或许还有许多人因为这道言简意赅的遗诏而捶胸顿足郁郁寡欢,可是我知道,他终于如愿以偿,君临天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一直知道,只有他才配得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胤禛继位之后不久,我便接.到了一道宫里来的圣旨:皇后因圣祖仁皇帝国丧操劳过度,致身体不豫。十四贝子嫡福晋素与皇后交好,特命其进宫相伴,以为皇后分忧。我接过圣旨的时候,心里不禁酸涩交加,竟要蒙着“素与皇后交好”的名头进宫,这于我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我笑着扶住了欲要行礼的方顺,.如今他已经成了宫里的大太监,然而前来向我宣旨的人却还是他,胤禛是想告诉我,故人还是故人么?

    方顺见我亲自来扶,连忙受宠.若惊地躬着身子,低头袖手立着,态度极为恭谨,“奴才岂敢?皇上派了宫里的马车前来,福晋收拾收拾,让奴才伴着福晋一同进宫吧。”

    我听了方顺的话,脸上的笑意竟是微微凝住了,心.里一阵阵的哀伤,好像丢掉了生命中一角似的难受。待到脸上的笑意已经变成了苦笑之时,方才低声开口,“请公公代为禀告,花楹身子不适,不能奉命进宫了,还请皇上和皇后恕罪。”我的声音是极轻而浅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涩然,犹如微风轻轻拂过了湖面,微微泛起了点涟漪,片刻后就消散尽了,只余了些淡淡的怅然和失落,轻得甚至无从寻起。

    方顺原本低垂着的头极快地抬了起来,甚至顾不.得什么避讳和礼节,微张着嘴,愕然诧异地直望着我,脸上的肌肉甚至呆滞得抽在一处,“福晋,这,这是怎么说啊。”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喜殊一眼,喜殊亦是惊异不.已,又见方顺冲着她使眼色,便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福晋,您和皇上.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您……您怎么能不去呢?别人不知道,可奴才是看着您和皇上一路走来的,其中的艰辛苦楚便是咱们这些旁观的人亦是感同身受,皇上这些年……不就是为了您吗?”

    方顺是个老实人,说得有些结巴,然而却也是发自肺腑。只是胤禛这些年来的处心积虑,真的仅仅是为了我吗?别人相信,我却不能相信。我瞅着一旁桌上的茶碗,怔了半晌,方才缓缓道,“公公还是帮我如实回禀吧,我的这个身份,实在不适合进宫,我这算是什么呢?这样进去,于皇上,于我,于十四爷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对皇上而言更是一根软肋,我不愿意做他的软肋。”

    方顺有些怔忪地望着我,脸上微现迷惑之色,可是见我态度坚决,又不知道该怎样劝解,便只是不住地叹着气,最终方颓然道,“那福晋好生休养,奴才……奴才回去了。”

    方顺垮着肩膀踱了出去,过了一阵,送完客的喜殊轻轻走进来,见我仍旧盯着桌上的茶碗发呆,便轻轻道,“福晋,您这是何苦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苦,我只知道,拒绝了那辆进宫的马车,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遗憾和伤感,胤禛终于成功问鼎大位,我终于了却了心愿,然而我的心里,为什么却那样空虚和怅然?

    “喜殊,有些话我不能对方顺说,我跟他说的话也不假。可是你知道,十四爷上次失踪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过誓,只要他能安然归来,要我拿命换,我也肯的。他去西北时雄心勃勃,回来时必是失魂落魄,我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落井下石。我想,我会一直陪着他,就算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会陪着他。”我说完这句话语,眼泪便止不住地滑落下来,心里疼得像刀子在割一般,便伏在桌上,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