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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第十八章 英雄痴(二)

    第十八章  英雄痴(二)

    李倓说得没错,我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其实,我是想帮他们,帮大哥,帮李俶,更有一分,是歉疚叶护。

    回纥人的规矩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一国的王子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子嗣是无可能继承王位,若我欠别人的只是情债,那我欠叶护的就更多,男女之情是当年拔了他的刀时欠下的,性命之情是从合黎山坠下时欠下的,还有,便是那大漠之鹰的帝王之位。

    我错得离谱。

    回纥勇士的刀是身份权势的象征,在维族最尊贵的节日里它可作为缘定一生的信物,而这一次,则是代表了绝对的挑衅和挑战!

    感情不是物什,你不喜欢我,我绝不勉强,可你,不该把别的女人推给我。叶护说这句话时的哀伤和受伤,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此事于我妹妹无关,是我叫李逽拔的刀。”大哥一口咬定,李逽眼睁得圆圆,一颗泪珠还在腮边,她跟我一样,于懵懵懂懂中大错铸成。

    李俶调解多时,叶护毫不领情,原本,他下的注就是移地建,叶护于他,即无同战之谊又无把臂之情。

    “那照大王子的意思,此事该如何解决呢?”末了,他沉脸冷哼,李倓李系与他一般,抱臂冷笑,视一殿耽耽于无物。

    “小郭,今日之事,我很难向父王交代。”叶护只说这一句,他的刀是统领九姓铁勒的信物,有如一国的虎符,他可以大事化小,鄂尔浑族人却不肯小事化了。

    “我知道。”大哥交李逽于李俶手,一按腰畔长刀,无能为之又不得不为之。大庭广众,他千金一诺,“明日辰时,郭某向王子挑战,生死,皆无怨尤!”

    两声惊呼,我和李逽同时甩脱李俶,我奔向叶护,她却是跑向大哥。

    “珍珠!”李俶压抑低吼,几步赶上一手大力捏住我手拖了就走。我不住回头,一脸急泪,一颗甩到他面上,他轻拭,低默。

    大步流星,穿殿越苑,走得远了,李俶突然回身,一把扭住我腰背,面色青中泛灰,寒眸凶光似血,“你这是做什么?可还有堂堂王妃的样子?你大哥是八尺男儿,难道还要你去求叶护手下留情!还有,叶护是什么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二人的旧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告诉你,这一战你大哥不应也得应!今日之辱我必千倍百倍还之!”

    “我。。。我。。。”我突然口吃,这暴捩杀气,这阴狠决绝,这一句千倍百倍还之,此时此景,于今日一早的安庆绪又有何分别!

    “珍珠,珍珠。”他唤我,语声温柔,我以袖捂脸,滑于他脚下,只觉空气中冷得发痛,凉意沁骨,寒颤遍身。

    “我不是凶你,你睁眼,看看我,啊!”他拨开我手,长长袖襟垂下,入目,是熟悉的双眸,漆黑如墨,温柔似水。

    “俶,我怕。”我后怕地闭眼,我是眼花了,刚才那双杀气暴涨的眼不是他,绝不是我丈夫。

    “不怕,我李俶的一亩之地,你大哥不会败,也不许败!”他大掌包住我冰凉的双手小脸,爱怜地轻揉轻抚,身子渐暖,我站起,始觉腿脚发软,他横抱我,一路走向昆明池殿,边走边止不住唇角笑意。

    “笑什么。。。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好了。”我由他怀中探头张望,宫灯初霓,昆明池畔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今夜制宴,一为年尾宴请赴京武将,一为惯例的调任升迁贺庆。大哥手下陌刀先锋李嗣业升任河东节度副使,他事先问了我,我一口答应赴宴,只是刚才的一耽搁时间晚了,他未回别馆直接往昆明池殿走,一路南北武将络绎不绝,或额首示意,或含笑点头,只一个都不出声,原因是他臂中抱了我。

    “不好,不好,坊间不是传闻广平王妃体弱多病么,为夫怎舍得你奔波劳累。”他脚底如风,边走边歪歪打岔,“珍珠,我瞧你也未见长高未见长胖的,怎抱了比苏州那时重了几两似的,莫非。。。是有了?”

    “乱讲!”我羞得一脸通红,举拳打他,他胸膛绷绷,象弹棉花似的。什么嘛,这人怎如此轻佻,明明是天气冷了穿得多了,他的冷笑话倒是与大哥如出一辙,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嬉闹间,他突然一顿,瞬间变脸,收真笑为假笑。

    “原来是广平王啊,殿下可是有些晚了。珍珠不舒服么,史某略通歧黄,可替她把把脉?”

    史朝义,又是史朝义,光看李俶的脸色我就知道,他二人每次见面都是这般,脸假,人更假。

    “教史副使费心了,以本王的薄面还请得动宫中的太医。”李俶放手,我顺势滑下站稳,也亏得是史朝义出了声,眼见得是到了殿门口了,若真这副模样进了殿,赶明儿我就别在长安城混了。

    “珍珠,久别重逢,我得了件饰物,你定会喜欢,改日我登门访你。”史朝义走在一边,不怕死地再开金口。

    “史副使,”李俶果然回头,笑得和气万分,“今早本王忘说一句了,妃子不见生客,若改日史副使学了安副使的样,恐怕,本王便不会象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我闷头就走,以史朝义的性子,不知又要说出什么怪话来了,果然,他应,“史某记下了,不过,殿下切莫后悔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