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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第五章不如归去?

    恋爱不但是一种病态,它还可能是一种变态——黄舒骏《恋爱症候群》

    ‘谢朗,今天晚上聚聚吧,孙蕾也会过来。’

    ‘我不想出来,别逼我,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唉,你又这样。你不怕会闷出病来的?离婚的人多了去了,喝醉几次,发泄一下,不就什么都过去了?你看看你,连工作也辞了,这样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呆着,有什么好?’

    ‘……’

    ‘秦卿真的要比你坚强。昨天,孙蕾告诉我,秦卿QQ的ID改成快乐放飞了,和别人聊得可欢了,你呢,你叫崩溃边缘!何苦啊!’

    ‘别说了,兄弟,放过我吧,我挺好的。就这样。’

    我现在真的后悔,那天为什么一冲动就告诉鲁文这些破事儿。他倒好,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不是约我去巴国布衣尝川菜,就是去钱柜唱歌,生怕我有什么想不开。其实,至于么?我只是不想面对这小两口怜悯的目光。

    鲁文问过我,离婚就离婚么,为什么要把工作也辞了?我知道他的想法,我承认这次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个坎,照理说,忘情于工作是一个不错的解脱办法。事实上,这几天我翻来覆去地在想,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留在上海?我该何去何从?我还需不需要再在IT行业里继续打拼下去?还是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反正现在只要养活自己,这变得非常之简单了。

    ‘我们是迷茫的一代,是漂泊的一代。我们不属于北京,也不再属于家乡了。’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这样和沈帅这样瞎掰。

    ‘这简单啊。等你和秦卿结婚以后,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当年说这话的沈帅,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今年四月份,沈帅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和我说,谢朗,你知道吗,今年的愚人节,张国荣跳楼了,我儿子出世了,他叫沈天笑,老子要他天天都开心。

    确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家就是扎根。现在家湮灭了,我又被打还原形,成为浮萍,我对上海这个城市不再拥有归属感。在北京厮混的同学把自己戏称为’京漂’,是的,现在我已经是浩浩荡荡的‘海漂大军’中的一员了。

    昨天晚上,父亲给我电话,他很开心地和我讨论退休后的生活规划,把老家的房子好好拾掇拾掇,装修一下,弄弄花草,再养一条狗,最好我再加把劲,孙子他来带。父亲说,年轻的时候都想走出去,到他这把年纪就应该回去了,就像曾经在上海滩闯荡过的祖父一样。电话那端父亲说的神采飞扬,电话这端我喏喏而言,我张了好几次口,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最后还是挂了电话,一心盘算着叶落归根,含饴弄孙的父亲那么高兴,我实在是开不了口啊。

    …………”

    “铃——”

    “喂。”

    “程姐,我是侯锦华,你的朋友袁原在东魅喝醉了,还有个小子很不地道,老缠着她,我们差点和他们动手,可你朋友不领情啊,她死活不肯回家,还骂我狗拿耗子,我真是冤死了。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啊——,好的,我马上过来,小猴子谢谢你,你先帮我看着一点。”

    程柠心里很奇怪,袁原怎么会这样?可能,她也有不足向外人道的秘密吧。程柠拭干了泪痕,匆匆补了妆就出门了。

    等程柠赶到东魅的时候,袁原真的把她吓得不轻。袁原一脸绯红,一手夹着七星,靠着吧台和程柠离开前就见识过的那个小白脸正在划拳。那么吵杂的环境,居然老远还让程柠听到袁原高八度的嗓音。

    “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刀啊。”

    “五刀砍死你!”

    (“三刀砍死你!”)

    “两刀砍死你!”

    (“一刀砍死你!”)

    “你又输了,喝!给老娘喝!”

    而小猴子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坐在吧台的另一端喝闷酒,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个得意的小白脸,颇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程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袁小姐,咱们还是划小蜜蜂吧。”小白脸暧昧地笑着。

    程柠一把拉住袁原,“袁原,你怎么喝成这样?别喝了,我们回家吧。”

    “咦,程柠?你怎么来了?来来来,我们划拳。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看你比划的,小蜜蜂?还老母鸡呢!你喝多了,袁原,我们走吧!”

    小白脸又凑了上来,“来,袁小姐,我和你划小蜜蜂。这位小姐,你也划拳吗?”

    袁原醉眼斜睨着小白脸,“你是谁啊?滚一边去!我要和程柠划拳。”

    “小猴子,他们几个人啊?”

    “就他一个人,死乞白赖的……”

    “就他一个你还搞不定!你怎么那么面啊?这个月的奖金想不想拿了?揍他!”

    小猴子几个呼啦往上一围,那个小白脸见势不妙马上就软了下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划拳就不划拳么,真野蛮!”,说着就溜了。

    小猴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程姐,要不要我们帮忙,送你朋友回去?”

    “不用了,谢谢你。”

    “程姐,别的不说,刚才你可真有大姐大的风范。”

    “贫嘴!就这么着,我们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拜拜。”

    “拜拜。”

    别看袁原刚才划拳划得那么凶,事实上她真的喝沉了,来到街上被冷风一激,脚步更是踉跄,而且身子还一个劲地往地上出溜。午夜的大街分外冷清,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还别说今天是周末,即使是平时的这个时间,新天地外面的出租车还是来来往往从不间断的,今天倒是邪门了,等了足足有五分钟还是没来车。程柠架不住袁原,只好扯着她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程柠琢磨,改天得提醒袁原该减肥了,整天就知道串来串去地吃吃吃,身子死沉死沉的。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强生,程柠连连招手。哪知前面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直冲那辆强生跑去。程柠不由得无名火起,“喂,你讲不讲理?车子是我们叫的!”

    那位男士惊愕地转过身,不由得两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谢少言!

    “程柠,我们再来划拳……”

    程柠呆呆地看着谢少言,说不出话来。

    “袁原喝醉了?你们先走吧。再见。”谢少言冲着程柠一笑一点头,转身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