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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柳暗花明

    吃过午饭,高明说想去市图书馆查找些资料,问易楚楚要不要一起去。

    “正好我去做个瑜伽吧。我这个年卡是计次的,一星期一次,不用就太浪费了。我洗把脸,你等我一会儿。”易楚楚赶快说。

    十分钟后,两个人一起下楼。易楚楚换上了一件白色亚麻质地连衣裙,下摆镶着精致的缕空花边,宽宽大大的,没有腰身,但因为亚麻本身的悬垂感,反而凹凸有致,毫无臃肿之感。她的长卷发挽在脑后,用一根彩色陶瓷的簪子横插过去固定住,脚上较少见地趿着一双银色的夹趾拖鞋,令人叫绝的是,窄窄的鞋面上缀着数个彩色金属球聚集成的别致造型,衬托她的一双纤足更显柔滑白嫩。手上拎着瑜伽馆赠送的运动小包,看上去神清气爽。

    高明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顺手在她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美女,请教你的芳名?贵庚?交个朋友好不好?”

    “住手!小心我告你骚扰!我有男朋友了!”易楚楚配合道。忽然,她心头一动。

    两人在公交站台分了手。三站过后,易楚楚又跳下车,搭乘地铁向城南奔去。

    在御景花园的楼下,易楚楚按响了903室的可视电话,然后闪到一边。如果欧之洋答话,那么她就躲在他的可视范围之外,空无一人会让他觉得是谁家调皮的孩子闹着玩;如果欧之洋不在,那就正好。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忽然让她很不自在,仿佛做了贼一样的心虚。

    搞什么,干嘛心虚?房子是我的名字,存折是我的名字,卡上的名字也是我的,原则上我就是这儿的主人,我用903的电子钥匙开门,堂而皇之地进入,凭什么像贼一样惶恐?

    易楚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为了保险起见,易楚楚在进门之前,还是在门上敲了一阵。确定里边没有人,她才掏出房卡,刷开了门。

    903,一个曾经凝结着她的欢乐与痛苦、承载着她的梦想与希望的地方,此时却让易楚楚有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她离开的时候,因怕刮风下雨而把门窗紧闭,室内空气已经有那么一点不新鲜。除了沙发上的靠垫凌乱无章,书房里的转椅被拉开,转向后方,一切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易楚楚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透透气。

    书桌上的信已被拆封,信纸仍叠得好好地塞在里边。中行的存折翻开了,倒扣在桌上。烟灰缸里空空如也,显然那晚欧之洋很快也离开了这儿,也没有再来。失去了女主人的屋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易楚楚轻车熟路地从卧室梳妆台的一个暗屉里,找出了保险箱的钥匙。她把那把沉甸甸的钥匙插入锁孔里,又凝神屏息地左右转动密码盘,然后钥匙一拧,“喀哒”一声,门,打开了。她从里面拿出一个招商银行的信封,倒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黑色底上印着银色的葵花,标注“金葵花卡”字样,一种尊贵大气的感觉直入眼帘。易楚楚捏着这张卡,来到书房电脑前。打开上百度一搜,她不由惊愣住了!这种卡,是50万元起存,也就是说,现在,她的手上就捏着至少50万元现金!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除夕之夜,欧之洋把这张卡推向她时看着她的眼神。当时,她的确是喝得晕晕乎乎的,但是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来不及细细体会。

    现在再回想,那是一种无比怜爱、完全把控的眼神,说猎手之于猎物,似乎不太妥当,但可以说,是将心爱的宝物摩挲在掌心,仔仔细细地欣赏,不愿放手,会更贴切一些。

    爱,跟金钱是完全不能对等的。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爱,是可以用金钱来表达的。

    可是只能用金钱表达的爱,如水中浮萍,没有扎实的根基。再富丽奢华的生活,都不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来得平实,让人安心。

    如果说,这张卡是欧之洋对自己的心意表白,它是建立在接受的基础上的,现在自己已经反悔,是不是就构成了违约,这样的赠予,还能不能接受呢?

    巨额的数字反而让易楚楚心生恐惧。她站在电脑前,一会儿觉得可以拿,一会儿又觉得不该拿。权衡再三,她终于决定,这张卡暂且放回保险箱,等有机会咨询一下律师再说。书桌上的这张存折,3.8万元里边好歹也混有自己的三四千元存款,可以带走,解决眼前的迫切需要。

    易楚楚觉得这样的决定还比较明智、合理,心上很是宽慰。她把存折小心翼翼地放进运动包的夹层里。

    本想在桌上留个纸条的,一想欧之洋若要问,一定会给她打电话的,到时再说一句也不迟。看看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把前后的门窗关好,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忽然门锁一响,门立即就被打开了。三秒,三秒钟时间,易楚楚措不及防,甚至连躲藏的念头都来不及有。她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又在瞬间消失,只把身体丢进了冰天雪地之中,握住的手机,“嗵”地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欧之洋。门里门外的人,都在震惊中,钉在了原地。

    欧之洋刚从日本出差回来。飞机中午11:50到达G市,司机小石来接机。今天是周六,小石问都没问,径直把欧之洋送到家里,车留下来,自己坐公交车走了。

    欧之洋打开家门。家里却是空无一人。这是很反常的现象。每次出差,不管欧之洋有没有讲行程和回来的时间,蔡静都会打电话到办公室问,记录下来,然后在欧之洋回来的日子,做上一桌好菜,为他接风洗尘。

    已经一点多了。那种飞机餐,让欧之洋的胃很是抗议。他想着一会儿会得到好好地犒劳,也就只吃了几口。可是,现在锅灶都是冷的,冰箱是空的,窗子是关着的。显然,蔡静不知道他今天回来,不,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想知道。

    欧之洋的火“噌”地就冒上来了。他拿起电话就拨蔡静的手机号码。按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上个周末,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纷争。对了,这个星期,丈母娘应该出院了,那么唯一的解释是,蔡静去娘家照顾老母亲了。种种迹象,摆出的姿态却是:暂时不想回这个家了。

    不回就不回,这世界缺了谁就不能转了?欧之洋气急败坏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又重新找了几套干净衣物放进箱子,把手提电脑塞进上班用的公事包里,背着,拉着,像往常出差时一样出了门。他想索性在外面住几天,让蔡静明白,这个家,对她,对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打开御景花园的门时,压根就不会想到,屋子里会有人,而且是他日思夜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