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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是这处丛林中独有的地蜂窝。
吴哲在这时已经完全被从沼泽里拉了上来。袁朗放下手上的绳索,第一个动作就是看手上的表。时间的记录是:43∶50。时间过了近一半,路程却走了不到四分之一。
吴哲他在沼泽里耽误了时间,而且这条路线是他判定的,他说队长,是我误事。袁朗沉着脸,说你见过沼泽吗?换了我也会踩上去。成才说队长,许三多还没有赶上来。那我们在这里泡壶茶等他好吗?说完袁朗就有些后悔对不起了。但成才摇摇头,默默地踏入了前边的荆棘丛中。袁朗和吴哲默默地跟了上去。
前边的路还很长,他们不再浪费力气去砍掉那些没完没了的树藤荆棘,而是从那根本无路的地方硬挣出一条通路。
一头已经腐烂得可见骨骼的犬科动物摊在地上,散发着恶臭,拦住了成才的去路,他略略一停,一声不吭地绕了过去。走在后边的吴哲却停了下来,他说那是一头狼。他总是不他放弃那种好钻研的习性。他说,它是被困死在这里的,它没有手,不会使用工具。袁朗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才继续往前方前进。他们身上的衣服早被扯出一道道的裂口,手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参天的老树下,四处阴森得如同鬼域。
追赶许三多的士兵忽然站住了,他听见一种低沉而不祥的嗡嗡声。
快一点!前进!
后边的乌里扬诺夫在不停地催促着。
士兵不敢往前,反而在暗暗地后退,嘴里嚷着毒蜂!毒蜂!这里有毒蜂!……
那地蜂窝不知被谁给砸了一块大石头,狂怒的蜂群正在四处躁动,那股可怖的嗡嗡声越压越近。乌里扬诺夫身边的士兵一看大势不好,正想掉头狂奔,乌里扬诺夫却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枪。士兵对乌里扬诺夫说道:上尉,两只这样的蜂就蜇死了一头牛!中国人他过不去的!
他不想往前追了。
乌里扬诺夫犹豫了半晌,最后挥挥手,士兵们大赦一般往后逃开。
许三多其实就在不远处。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洼里。
蜂群的躁动仍在周围响成一片,听起来居然有些如同飓风。
因为缺氧,许三多只好从水洼里挣了出来。他用衣服遮住了头脸,然后连浆带水地往一个与追兵们相反的方向狂奔。蜂群们听到了许三多奔跑的风声,嗡嗡地紧跟在后边。
一个只能用一条腿的人是跑不快的。许三多踉呛了一下,几乎摔倒,然后夺路冲出了这片要命的丛林。
一只地蜂蜇在了他的背上。
但许三多没有去顾及它。他不敢停下。他就那么拖着一只脚,在丛林深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一只脚的脚印。恍惚中,他感到周围的丛林似乎在旋转,眼前的那棵大树,忽远忽近。走到大树下的时候,他的意志力也似乎到达了极限,最后摔倒了下来。
慢慢,他发现了身上的痛处。那只蜂居然蛰穿了他的战斗服,仍然叮在他的背上。他拔下那个家伙看了看,最后带点尊敬地把那家伙放在地上,抓了把腐土盖上。
这时的许三多,已经有点神志模糊了,他那双瞳孔已经有点涣散。他看看手上的表,时间已经90∶55。许三多苦笑着,显得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成才他们在哪里。
这时候,成才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可能几百年没有人去过的原始丛林!
中国的士兵,终于走出了那片可能几百年没有人去过的原始丛林!
成才为此舔了舔从额际直流到嘴角的血水与汗水。
一身帅气的军装,已经被撕扯得如同叫花子似的。
袁朗用绳子将血迹斑斑的裤腿绑扎起来,他看了看表:91∶00。他无声地挥挥手。成才向来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又进入了下一场亡命的狂奔。
只有许三多还在丛林里挣扎着,他嘴里咬着一根粗大的树棍,在他的视野里,他连自己那只伤得不成话的脚,他都看不清楚了。许三多想让自己那只扭歪的脚回到原来的样子,可剧痛让他全身脱力,一使劲,就痛得他连紧咬的树棍也从嘴里掉了下来。许三多将树棍再次噙回嘴里,最后用枪托对准了自己的伤脚,犹豫一下,闭上了眼睛,然后狠狠砸了下去。骨与骨之间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脚终于复位了。但疼痛几乎让许三多顿时昏了过去。
从许三多嘴里落下的那根树棍,上边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痕。
这时,许三多腕上的表,是96∶59。
袁朗三人这时已狂奔在莽林与河流之间。远远地方,已经能听见炮艇的引擎声。这简直是催命声。三人手上调好的表顿时一起鸣叫起来,时间似乎在97∶00上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了97∶01,97∶02……没有时间去管它了!他们都在奔跑中打开了机枪的保险,上弹。并完成了瞄准镜的调整。
他们必须狂奔!只有狂奔!
拐弯处已经能看见那艘正在加速行驶的炮艇。成才就地一跪,一枪就准确地洞穿了人像靶的额头。袁朗的机枪也跟着开始轰鸣,他在追赶着那艘炮艇行进射击,弹壳在他的眼前迸飞,一直到炮艇逃出了他们的射程之外。
成才,成绩?!袁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