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6 第 六 章

    六、

    今晚最变态也最恶俗的时刻终于来到。俗到极致的大冒险,冒险事个个都设置得不安好心,只是许多人都抱着只要抽不到我那一切都很有趣就算抽到了我总还有人会比我更惨的阴暗心理去玩,于是刺激与紧张并存,阴险与狡诈齐飞。

    黎念其实很不想玩。她去年输得很惨,被要求和一个基本陌生的男艺人舌吻长达一分钟,并且还被人用手机录下来制成了专辑专门发给她。那是她在公众面前最狼狈的回忆,没有之一。当那四片薄薄的嘴唇接触的那一刻,她连想跳江的心都有了。

    安铭臣看起来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过想想也的确是。有左迎在旁边镇守,其他美女连揩油的机会都没有。而他本身就是个腹黑分子,男士们不容易陷害他,女士们更不忍心陷害他。他安全得很。

    黎念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只等两轮意思意思地玩过去,她就去一趟洗手间,不待上半个小时绝不出来。

    但她似乎只要碰上了安铭臣,运气就诡异地会糟得惨不忍睹。只第一轮她就被抽中。左迎把牌一甩,笑得特别不客气:“来来来,黎念,就按先前说好的。我随便点个在场男性,你闭着眼摸他的脸,摸得出来就饶了你,摸不出来就要罚酒了哦!”

    黎念说:“我直接喝酒成么?”

    左迎笑着摇摇手指:“直接喝酒就要一口气喝下去两瓶,摸不出来只用喝一瓶哦。”

    “……”她能喝多少她自己清楚得很。估计一瓶一次灌下去,她回头连去停车场都分不清东南西北。黎念眼睛一闭,牙一咬,“开始吧。”

    周围很寂静,等一个人真正站在她面前任她“揩油”的时候,黎念还没有伸出手,就已经闻到了一丝很熟悉的清香气,若有若无却是绝对的印象深刻,深刻到她惊得差点睁开眼。看来今晚她的运气真是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第一轮就抽到她不说,要摸的人竟然还是安铭臣。只是她很想知道左迎如何肯大方让出这位金主让她来摸。

    黎念睫毛颤了颤,手指尖触到一点光滑皮肤,黎念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后退一寸,停在空中,然后往上往上再往上,再向前进一寸,终于摸到了他额前的一点碎发,她意思意思地捻了捻,然后就开了口:“安董。”

    “唔哦”声四起,她答对了。黎念如蒙大赦地睁眼,发现安铭臣还在默然瞧着她。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神态,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戒备,嘴角轻轻翘了翘,眼睛里却不带任何感情。

    黎念不理会他,动作分明地向旁边靠了大半,跟他之间差出一个人的距离,然后喝下一口饮料给自己压惊。左迎在一边笑:“就摸了摸头发,猜得还挺准。帅!”

    黎念面无表情:“安董气场强大,无可比拟,连一根头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安铭臣本来神色淡淡的,听到这儿却毫不客气毫无风度地笑开,半晌才略略缓住,说:“念……黎念,你说话就和我妹妹一样,夸人就跟损人似的。”

    他这话说得跟她一样的不伦不类。再说他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妹妹?黎念记得明明安家就他一个独子。

    黎念很冷静很礼貌地道谢,然后很冷静很礼貌地起身去了盥洗室。

    可她只在外面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左迎就开始给她夺命连环call:“你又躲到哪里去了?这里面很热闹,你快点儿回来啊。”

    黎念叹了口气,一步步挪回去。包厢内确实笑闹声不断。安铭臣也在笑,嘴角勾着一点笑容,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目光随着开门声移到她身上,只轻轻笑了一声便又移开了目光。

    随后就是左迎注意到她,冲她招手:“你终于回来了,罚酒,一定要罚酒!”

    黎念没办法全部挡回去,只能白酒啤酒地被灌下好几杯。她虽然没有真正醉过,无从知晓自己的酒品,但她很明白自己的酒量确实小得可怜。白酒不消说,单单是啤酒,只三杯便足以让她开始昏昏欲睡。

    她的酒劲酝酿得快,很多时候当场便会觉得酒意上涌,之后还会双腿发软脑袋发晕。今晚也是如此。黎念一边盘算一会儿如何回家,一边已经被左迎拽着陪着又灌下了几大杯。

    大家看来刚刚都被大冒险折腾得狠了,这会儿是蓄了意要拖她也下水,不管黎念怎么挡酒,巧言和令色一起上的威力她还是没能抵挡住。

    而安铭臣在一边安然地坐着,笑意淡淡的,对这边的灌酒行动不关注也不热衷。

    等大家都披上衣服离开的时候,黎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晕了。

    但意识总归还是有的。她自己套上大衣,不忘拎起包拿起手机,一边抓着车钥匙一边往外走。她听到身后安铭臣在低声问着左迎一些话,总结段落大意就是“黎念怎么办”。

    接着很快就有人在后面捞住她的小臂,黎念立刻反射性地向后一格,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声音沉沉的,分辨不出感情:“不错,起码还懂得自保。”

    黎念被他半搂半架地往车里拖,她侧过头仔细去看那张脸,抿起的薄唇,沉静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以及漂亮的下颌。

    是她认识的安铭臣。

    也是她讨厌的安铭臣。

    黎念使劲去掰他横亘在她腰际的手,无奈没有足够的力气。安铭臣忽然挨近她,嘴唇贴着她的耳垂,鼻息温热,口气却不怎么好:“你再乱动试试看?”

    黎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掰开他的动作更大了。

    安铭臣选择无视她,最后被闹得狠了,索性一口咬上她的耳垂,还赶在她惊叫出声前反应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之后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醉了酒照样不省心。再乱动就把你在这停车场里晾一晚上。”

    黎念在他手里呜呜叫,安铭臣略略松了松,她一低头,也直接动口咬上了他的手指。

    安铭臣忍不住“咝”了一声,蹙起眉瞧着她,声音更加沉了几分:“念念,你的酒品真是差透了。”

    他盯住她,半晌吐出一声叹息。黎念最终还是被他弄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安铭臣直起身去另一边的驾驶位,走到车窗前却顿住了,眼睛瞅着车窗,慢慢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那张A4纸。

    那张纸被他看得认认真真,认真到都快要把那四个白底黑字看出一个洞。

    黎念坐在车里虽然迟钝并且乏力,但还是可以看到安铭臣沉思的模样,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若有所思地飘向她,因为穿着深灰色的大衣,此刻散发出的强悍的气势非她可以比拟,黎念就算醉了酒也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安铭臣的脸色更沉了,钻进车子里在她面前把那几个字搓成了纸团,然后拇指和食指夹住她的脸颊狠狠地连续捏了好几下:“你字还真是丑。说我是畜生?那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畜生。”

    黎念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酒鬼。你喝了酒,我才不跟你走。”

    “现在谁才是酒鬼?”安铭臣早已落了车锁,黎念如何也打不开。他也哼了一声,转过身气定神闲地发动车子,“晚了,你非跟我走不可。就算挂了,我们俩也要挂在一块儿做一对亡命鸳鸯。”

    黎念大声说:“我才不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