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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往(1)


    母亲长期肝火旺盛,没心情跟他说话,相对来讲高兴的时候,会多赏他一些物件儿,让他转手送给两个异姓哥哥。

    父亲回京述职那年,祖父祖母说到做到,勒令长子休妻。

    而母亲要争的结果却是和离。

    随后,祖母对母亲下了狠手:言之凿凿地指责儿媳妇出嫁之前曾与一名男子私相授受,成婚后也藕断丝连。不但在家中说,且吩咐下人把这消息传扬得街知巷闻。

    母亲与娘家联手针锋相对,翻出了祖母年轻时的旧账,历数祖母成婚前后曾与三名男子暧昧不清。

    祖父祖母气得双双病倒在床。

    他听说之后,整个人懵了:双亲和离势在必行,他怎么办?

    长辈们像是一起把他忘了。

    他住在程家的日子越来越久,温柔美丽的婶婶特意腾出时间开解他,陪着他,总给他做好吃的。

    到末了,父母的姻缘以和离收场。

    母亲带着嫁妆离开董家那天,一早跟他说了和离的事。

    他茫然地看着母亲,问她,我呢?我怎么办?您能不能把我带上?

    母亲苦笑,摇头,摸了摸他的脸,说只要你愿意,每隔三两日就能去外祖父家找我。

    他没来由的委屈、气闷,说您何时想我了,派人传话给我,我得了信就去看您。

    母亲叹了口气,说好,随即神色黯然地上了马车。

    他茫然地跟在马车后面,跟了很久。

    马车越走越快,他就跟在后面跑,一声一声喊着“娘亲”。

    马车不曾停下,也不曾慢下来。

    后来,他累了,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蠢,转到街角蹲着。

    修衡哥走到他面前,用指节敲了敲他的额头。

    他这才发现,修衡哥一直跟着自己。

    修衡哥笑了笑,说你这小孩儿满大街跑,我不放心。

    他忽然鼻子发酸。

    修衡哥又敲了敲他的额头,说哭吧,哭过这一次,把眼泪戒了,好么?

    他点头,之后就真的哭了,哭了很久,不断用手抹眼泪,却总抹不尽。

    从那天起到如今,他只哭过那一次。答应哥哥了,就不会食言。

    那年,他七岁。

    戒了眼泪,却戒不了犯蠢的毛病。

    两年后,母亲远嫁。在这两年间,母亲从没派人传话给他,他赌气,一直没去过外祖父家。

    她离开京城那天,他寅时起身,独自溜出程府,走着去了外祖父家,等到母亲出门,傻呵呵地跟着送亲的队伍走出去老远。

    这次,是程叔父亲自策马找到了他,说你这小皮猴子,要么就追上去跟她好言好语地道别,要么就回家继续睡觉,不声不响地跟着是唱的哪一出?你大半夜的没了踪影,我跟你婶婶都快急死了,再有下次,看我怎么罚你。

    那是叔父唯一一次跟他发火,却让他心里暖融融的。他想了想,说我回家睡觉。

    叔父笑起来,把他拎上马,带他回到程府。

    父亲这边,在江西任上就娶了继室,调任回京时,继室已是大腹便便。

    他讨厌那个女子,觉得她长相透着尖酸刻薄。

    那女子也讨厌他,当着外人对他笑吟吟的,单独相对,总是看他一眼就撇一撇嘴,嫌弃地转开脸。这一点,他挺佩服她的:不声不响地就能把人伤到骨子里,也是一门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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