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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贪欢(4)

    044贪欢(4)

    密室不大,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书房,有两个不大书柜、书桌、座椅、醉翁椅。

    很明显,这里只是用来存放重要的东西,并没有设机关。

    蒋徽摸出火折子,点亮书案上的明灯。

    书桌上是文房四宝,几个抽屉里是裁纸刀、印章、小铜剪等等。蒋徽转身,打开左手边的书柜。

    逐一看过的一些东西,让她片刻愣怔。陈嫣收藏了诸多与她、董飞卿相关的东西——

    她写过的话本子《风华令》;

    她与董飞卿几幅猫图的赝品;

    她写过的诗词、制艺;

    董飞卿参加科考时的几篇文章。

    话本子和一些纸张起了毛边儿,明显是反复翻阅之故。

    陈嫣收集这些,用来研究他们的性情么?

    蒋徽拿不准,将看过的东西都记在心里,留待日后慢慢琢磨。

    她转到右手边的书柜,打开来看。

    书柜上层是一个信匣子。

    第二层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蒋徽皱了皱眉,她也算通药理,但比不了董飞卿,稍后还真得让那厮过来查看。

    第三层是首饰匣子、钱匣子。首饰都特别名贵,钱匣子里的银票总额是一万多两,应该是陈嫣的体己银子。

    蒋徽捧着信匣子回到书房,把里面那些药瓶的事跟他说了,“你去看看吧。”

    董飞卿看她老大的不情愿,转身走进密室时,笑了。

    他已经把一扇窗推开了一条缝隙,蒋徽凝神聆听片刻,没察觉到异样,转到那盏灯近前,盘膝坐在地上,开始查阅信件。

    蒋徽先看过信件落款的日期,从距今最远的看起。

    第一封信,是秦桦写给陈嫣的回信,说已经告知袁琛,他无异议,会从速派管事送银钱进京。蒋徽看着日期,仔细算了算,发现那正是她与蒋家长房僵持、董飞卿逐步自断前程的时候;

    第二封信,是袁琛写来,只有寥寥数语,允诺每年都会按照陈嫣所需派人送银钱进京,日期是她与董飞卿离京之后;

    第三封信,写信之人名字是齐盛,齐盛在信中说:并非没有尽力,真的无法得手,不知那女子是命不该绝,还是有高人相助,每一次都能侥幸避开圈套,至多是有惊无险,问要不要明刀明枪地让她横尸街头。日期是她在江南初到古董铺子当差之际。

    第四封信,齐盛告诉陈嫣:董飞卿与蒋徽相逢,知情当日便已撤离,因为自认无能为力,只管另请高明,日期不消说,是两个病秧子凑在一起几天后;

    第五封信,是袁琛近期写给陈嫣的,大意是:董飞卿已经娶了蒋徽,又已回到京城,谁动得了他?已然如此,为何还不放手?当然,这样说,并没有日后不再尽力相助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

    蒋徽看完信件,陷入沉思。

    董飞卿走到她身边,看过那几封信,眼神复杂。

    离家时,两个人费了点儿周折,为的是避免陈嫣请来的四个人跟踪,更要避免他们发现蒋徽身怀绝技。回家时当然也是如此。

    走进正屋,董飞卿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落座,对蒋徽道:“想不想数落我一通?”

    到这会儿,蒋徽倒平静下来,对他微笑,在炕桌另一侧落座,“不想,不用。”

    董飞卿扬了扬眉。

    蒋徽道:“看信件,秦桦、袁琛鼎力协助陈嫣,但是看不出因何而起。陈嫣这边,兴许真的发现了一些端倪——让她足以怀疑我们约定离开家门、在外汇合的端倪。最起码,她可以那样认定。”

    “我也是这么想。”董飞卿道,“或许,别人是有理由怀疑我们。”

    蒋徽敛目看着地面。

    “对不起。”董飞卿低声道。

    蒋徽沉默片刻,忽然轻声唤他:“董飞卿。”

    “嗯?”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们把那些一直不愿提及的事告诉彼此,好么?”

    “好。”董飞卿牵了牵唇,“或许,不用等到这件事收尾,我就要跟你说起一些事。”

    “那多好。”蒋徽笑着下地,“我去叫水。”

    两人各自沐浴,董飞卿先一步回到寝室。

    室内没有点灯,蒋徽心里大概不大平静吧,没顾上。

    他也懒得动手,脱掉上衣,倚着床头,思忖着如何整治陈嫣。

    不论那女子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对蒋徽所作的一切,都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整治人,初步自然是要断其财路、灭其心腹。念及在江南看到的满院冥纸,他想,不妨再加一条乱其心神——不是唆使人跟蒋徽装神弄鬼么?巧了,他最擅长神神叨叨的行事。

    至于秦桦、袁琛,到底为何不遗余力地帮衬陈嫣,在信件中看不出原因。要说秦桦只是因为他的缘故便成为陈嫣的帮凶,他还是不能相信。

    他是粗枝大叶,但对绝大多数人的直觉都不会出错,越是点头之交的人,越不会看错。

    秦桦给他的印象,是文文弱弱,但处事算得豁达。真要是钻牛角尖的性子,大可以在出嫁前就这样那样的用手段,但她没有。

    应该是陈嫣拿捏住了秦桦别的把柄,甚至是拿捏住了秦桦与袁琛夫妻二人的把柄,所以,袁琛才能从头到尾都心甘情愿地送给陈嫣大笔银钱。

    当然,这并不是为秦桦开脱,只是他应有的判断。做错事,尤其是做帮凶的人,都该得到相应的惩戒。

    全部的真相,要等到秦桦、袁琛进京之后,才能水落石出。

    听到蒋徽轻微的脚步声,他敛起思绪。

    蒋徽走到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蒙住他的眼睛,语声软软的:“让你睁眼的时候再睁开。”

    董飞卿无声地笑了,“但愿你别给我一刀。”

    蒋徽也笑,确定他阖了眼睑才收回手。

    董飞卿凝神聆听,但是她明显有意地把动作放到最轻,便难以分辨。

    过了片刻,出浴后微凉的身形贴近他,跨坐在他身上。

    他心里被惊喜填充得满满的。在密室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让他再没底气把她说过的犒劳当真。

    董飞卿并没当即睁开眼睛,而是深深呼吸,闻着她似有若无的馨香,展臂揽住她,“怎么这么好?”

    “我们到如今,不容易。”蒋徽语声难得的温柔,“人要惜福。”

    “说的对。”

    蒋徽帮他除掉余下的束缚,随后,清浅的吻落到他眉眼、双唇、耳垂……

    董飞卿自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心神似是堕入了绮丽的梦境。

    她是这样的,有时能让他变成莽撞的不管不顾的热血少年,有时则能让他随着她变得安静、柔和,例如此刻。

    他手下辗转,按揉,捻弄,让她动情。

    慢慢的,吃力的,一点一点的含入。她是无意,却让他分外清晰地感知到那般销’魂滋味,没错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