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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要你这张脸

    眼看天色渐暗,密林里寻人难度系数增加,莫莉不断增加人手,把先前派到各行业大佬身边执行工作的手下,全都遣了回来。

    百余人在林子里粗略翻了近两个小时,莫莉听到对讲机里回复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她望向走在前面的男人,他早已扔掉外套,立领白色衬衫后背汗水浸湿,头发上好像沾上了柔细的蜘蛛丝网,他正穿过藤蔓缠绕的草丛,大步跨过一根断枝,不断地四处寻望。

    和那时一样,他可以连口水都不喝,一刻不停歇地寻找那个拼命想要离开他的女人。

    此刻的情况显然跟那时候不一样,今天的季太太是被人强行掳走的,虽然他们分析过可能性,但莫莉眼看着当下形势似乎比预想得要糟糕。

    “季哥。”没有旁人时,莫莉才会如此叫他,她拢起头发,嘴里咬着皮筋,随意扎起,紧忙追上去。

    季临川停下脚,满头汗水望向她,虽奔走了许久,但他的目光依然敏锐,冷冽的脸色并没因流汗而减弱分毫。

    莫莉说,“不然考虑下……找那个老秦帮忙?”

    季临川摇头,“当初他可一口断定陈嘉棠毫无活着的可能性,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警察不会相信我们的判断。”

    “可万一这次是绑架怎么办?”

    “那天,他也是把她放在了这里。”季临川视线越过丛林,“这不可能是巧合。”

    莫莉递来的纸巾,他摆摆手,低声说,“如果今天真是他干的,虽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想怎样,但妤攸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这段时间我按你的意思,已经查过很多遍,这个城市里完全没有他的任何行踪,就单凭季太太一个人说看见了他,这很难证明……”

    “我确定他还活着,但不一定是生活在这里。”

    “什么意思?”

    “藏了两年多,他第一次露面是在陈姨刚回国那几天,第二次……虽然不确定医院外那人是不是他,但那天刚巧是陈叔受了伤,而妤攸晕倒,她手机通讯录里不是只有魏沉一个名字,知道短信通知那小子去接她,除了陈嘉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但这里面……有不合情理的地方。”莫莉酒红色的指尖敲打着嘴唇,思忖道:“比如那晚季太太在见到他之后,差点被车撞,如果真是陈先生,应该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我猜那晚应该不是他故意引她过去的。”季临川从远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但这些事,一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莫莉犹豫:“万一……最可怕的事……”

    “万一是最坏的结果。”季临川手指握拳,背脊笔挺,停下脚,扬脸道:“天堂地狱,我都陪她去。”

    莫莉揉揉额头,一刻不敢怠慢,紧随在他身后,她边走边招手身边跟着的人,让他们分发夜间照明灯和各种野外物品,准备加大力度彻夜搜寻。

    一阵飞鸟越过树梢,距离密林五公里外的另一端,同样是杂草丛生,宽阔的荒野地一望无边。

    废弃厂房,墙壁石灰斑驳脱落,黑色涂鸦满是狰狞恐怖的图案,地上堆满尖锐的断铁,零星几只鸟飞下来,啄着干瘪的花草种子。

    最后一道日光隐去,生锈的铁窗户下,地板上的投影跟着消失,滴滴的落水声,像没拧紧的水龙头,隐隐从远处传来。

    啪嗒,啪嗒。

    良久,欧阳妤攸扇动着睫毛,弱弱抬起眼皮,努力吸口气,脸贴着冰冷的地板,上面满是灰尘,她一个深吸,灰尘进入鼻腔,被呛得猛烈咳嗽。

    咳咳咳!

    周围回荡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孤寂又苍凉。

    欧阳妤攸抬起头,警觉地四处望去,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废弃大房子里,眼前光线昏暗,没有亮灯。

    一排高高的小窗户边飞来几只鸟,外面夜幕已经降临。

    她撑着地板坐起来,揉揉太阳穴,想起下午那场恶斗,一群抡着铁管的壮汉突然劫车袭击,以多抵少,把那四个保镖打伤在地,紧接着她也被打晕。

    昏迷前拎在手上的四件藏品,现在全都不翼而飞。

    脑袋里蹦出两个字,劫财?

    转而一想,若真只为那几样东西来的,就好了……

    可她现在被扔在这阴森冰冷的地方,显然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难道是绑架?

    想到这种可能性,欧阳妤攸隐隐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听见胸腔内紧促的心跳声,手心也生出冷汗。

    她贴着衣服上使劲搓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硬生生挤出一点宽慰自己的念头,比如她没有被绑手脚,也没有被封嘴捂眼睛,这已经是万幸……

    不是吗?

    三米高的窗户边,突然几声哀怨的鸟鸣,惊碎了她那点可笑的希冀。

    这里面越来越暗,很快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欧阳妤攸摸索着慢慢站起来,地上好像有很多凌乱的钢筋和铁片,稍稍不留心,就会发出声响。

    她花了好长时间,小心翼翼移动到门口,终于摸到门把,满心庆幸地伸手去拉。

    只听哗啦一声锁链响。

    显然,出口已经被锁死,顿时她的身体像抽掉了三魂七魄,无边无际的绝望从四面八方袭来,眼前的黑暗好像又加重了一层。

    她像一个突然失明的瞎子,焦急地左右移步,心理防线重建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想起季临川那句,“就你这蠢样,被扔到外面半个月,你就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人心丑陋。”

    季临川……

    她念起这三个字,眼眶不由地溢满热泪。

    这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正朝这里走来。

    欧阳妤攸慌乱地向后退去,摸到门后那面墙,胆怯地贴上去,勇气尽失,恨不得化作一颗微小的尘土,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只听外面锁链响起,一个粗狂的嗓门问道,“这地方安全吗?”

    另一个人说,“当然,金蝉脱壳懂不懂?金主可说了,只要按指示把卡车抛在那地方,那些人肯定还在那儿翻林子呢,怎么也不会找到这里。”

    门呼啦一下,那人说:“去看看人醒了没,等六婆一到,赶紧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