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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好久不见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终于落下了雪花。

  雪在窗台的一角积成一座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冰山,也在树杈上安了家。

  玻璃上的蒸汽凝结成水珠,圆滚滚溜下,冰山脚下多了一片小小的湖。

  天绎坐在窗前,闭上眼睛,他真的不愿意再这样多呆一秒。

  那个晚上,他打着绷带回到家,刚刚坐下,感受暖气在冬天的地位,就马上陷入新的困境。

  家里又是很长时间没有开火的样子,何父居然一直在家,而且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总是忧心忡忡。何母也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总是在天绎想要问下去的时候被何父摇头制止。

  结果没过几天,居然有人拿着催款单找上家里,态度极其恶劣,何父何母也不敢做声。在何天绎的一再逼问下,终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还是投资的事情,何父为了不再有更大的损失,主动约了对方和几个有关系的人在酒局上,结果事情谈崩了,自己一气之下一口闷,急性酒精中毒进了医院,这才刚刚出院回家,何母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天绎。

  何天绎没有责怪说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是默默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弥补了大部分欠款,剩下的不着急,慢慢用工资还。

  何父也因为这次住院,身体变得没有以前这么硬朗,只能勉强找一份办公室的工作过度一段时间,整个家庭的重担,一下就落到伤还没好透的何天绎身上。

  看着满脸愧疚的父母,顿时感觉本来只是轻微骨裂的地方,现在干脆断掉算了。

  他本想着是一颗微小而又象征着生机的露珠,慵懒的挂在刚破土的草芽上,就要向黑夜告别,迎接新一天的希望,没想到种子还没发芽,自己却先被无情的烈日炙烤,蒸发不见。

  把租的门面停掉,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体力活。好在酒吧不是快餐店,没那么紧张,他简单歇了两天,就会去加班了。现在,是需要钱的时候。

  原本定下的求婚计划,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何天绎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只想着理想中的浪漫,现实硬生生地又把他拉了回来。

  方然其实也担心的是这一点,她知道何天绎一直都是一个容易自责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自己的心底。至于感情的形式发展到哪一步,都不如两个人快快乐乐的重要。

  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方然一直都在短信鼓励,直到听说蹦蹦跳跳带着伤去打工,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何天绎了。尽管他还是会什么事都自己默默放在心里,但那不是他懦弱不敢前行的理由,而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勇气来源。

  她想起自己的设计稿,那样的五颜六色和这个世界的不同,这也正是她的力量来源。

  也许只这几天睡得太晚,现在居然在开会的时候犯瞌睡。努力地睁开眼,想要听进去一点无聊冗长的会议内容,毕竟回去还要写报告。

  身边很多人都已经准备进入买房结婚养老的人生模式中,她这样个人能力强又有气质,自然不会在感情上太艰难,但是在一天天与这个世界相处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和她一样这个年纪还坚持向往着诗意的生活的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