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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婚礼这样的喜事,新郎官生活中再怎么令人发怵,这时候众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来自他身上的气场,个个嬉皮笑脸,就差没大没小的搂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听到外面越发大的吵闹声,许清端呼吸都快乱了,不由地握紧了双手,垂着眼眸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手,生怕大门一打开就让人看出她的紧张无措。

    没有婚闹环节,接亲的人不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塞塞手上厚实的红包很快就能抵达了新娘的套房门口。

    沈明宜看了眼拦在门口的人,又见许清端佯装镇定的样子,揶揄道:“你紧张什么呀,咱们长得这么漂亮,还怕新郎见到你会不喜欢不成?”

    许清端抬头:“沈明宜!”

    沈明宜作势掏耳朵:“听到了听到了,都快聋了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两位伴娘则站在边上,细心的将许清端身后极长的华丽拖尾铺展在床上。

    因为是改良版的明制设计,为了压减其刺绣上的庄重古板,大红色的婚服上缀满了纯手工钉珠,在屋子里熠熠生辉,大气之余又不失清新唯美。

    伴娘不禁赞叹出声:“这是把几个亿都穿在了身上吧,咱们新郎还真是阔绰,果然还是有钱快乐。”

    另一位伴娘捂嘴笑了笑:“可不是,听说三个月不够,宋家人特意花高价请了多位业内顶尖设计师和刺绣传人纯手工定制,这件婚服啊,无价。”

    听着几人描述,许清端不由地侧眸看向铺展在床上的大红色裙摆,指腹轻抚了抚上面做工精致的刺绣纹路。

    因着家里也收藏着不少绣品,她看多了也就稍微有所了解。

    确实是很细腻精湛。

    沈明宜对她挤眉弄眼:“听见没,咱们这件婚服呀,无价~”

    许清端没好气笑道:“以后你嫁人也有这样的无价之宝。”

    应该还可以大办一场,而她因碍着宋家有长辈患病,举行婚礼其实是半封闭的形式,除了拿到请帖的人,外界的人几乎不知道今天婚礼的主角是谁。

    缩减程序礼节,低调进行。

    不然还有三天的流水宴,极尽折磨人的婚闹小游戏,车队也应该有二十八辆,现在只安排了十六辆。

    除了在她婚服上的花费确实较多以外,宴请的宾客足足缩减了将近三分之二,就连婚礼现场的布置上也尽量能简从简,并没有太过奢华隆重。

    沈明宜笑的不怎么走心:“哦?希望吧。”

    现在还要时刻防着被退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结婚办婚礼这一步,想这些似乎是有点过早了。

    聊了会儿天,虽然都是废话,倒让许清端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坐在床上的身子也没那么拘束僵硬。

    两人说话间,大门倏地被打开。

    许清端下意识地抬头,清湛透亮的双眼循声看去。

    人头攒动间,阵阵兴高采烈又激动的吵嚷声挤进了布置喜庆的卧室,原本偌大的空间莫名变得逼仄。紧跟着,一抹高大矜贵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门口的人不少,许清端抬眼望过去,目光触及人群前方的这抹身影,脑袋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

    深邃又沉静的眸色,落在她身上时,给她的感觉,同前两次和他在黑暗中给她的感觉并无二致。

    平稳的,强大的,令人心安的同时又有几分被看透的错觉。

    因为紧张,许清端都忘了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男人穿着裁剪合身的手工定制西服,黑色外套没扣上,随意的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纯白色翻领衬衫。

    高大,清俊,渐渐同她记忆里的某个身影重合,整张脸英俊的一塌糊涂,比她想象中要俊美得多。

    他眉眼带着淡淡的笑,仿佛他们两人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恍惚间差点让她以为他心情很不错。

    奇迹般的,看着他,许清端心里的紧张也跟着消散了。

    祁鹤率先笑着出声:“哎哎哎,咱们新娘新郎别光顾着看对方啊!等会儿洞房之夜还不够你俩看?”

    众人跟着他起哄。

    “新娘这么漂亮,咱们宋少爷看呆了也正常哈哈哈!”

    “现在只能看一会儿!”

    许清端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现在又快了起来,红着脸低下了头。

    “哎呦我去,咱们新娘害羞了!”

    “可不是!”

    “还不是被咱们新郎给看害羞的,新郎,快去哄哄!”

    许清端都快被这群人给逼疯了,只恨当初为什么不给自己整个团扇遮面,现在这样简直进退两难。

    宋西忱倒是淡定自若,径直朝她走了过去,俯下身就要将她拦腰抱起,站在身旁的主持人急忙拦住了他:“干嘛呢干嘛呢?还没说可以把咱新娘带走呢!”

    许清端有些窘迫,刚刚男人有力的手臂已经从她双腿的膝盖处伸了过去,裙摆微微褶了起来,要不是被人突然拦住,这时候她已经在他怀中。

    宋西忱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婚服绸缎上,将褶起的裙摆抚平,耐心很足:“有要求?”

    毫无波澜的询问,却是妥协。

    许清端有点紧张,见大家的表情,总觉得这个要求不会那么简单。

    以前就听说过很多新人结婚时会被各种刁钻为难。

    就算此时她的婚礼已经省去了婚闹这个环节,可大家都是年轻人,喜欢刺激又爱凑热闹,并不太可能规规矩矩。这么一想,许清端心里就开始发毛。

    主持人坏笑着,张开口刚要说话,祁鹤已经迫不及待的挤上前:“这还用说!当然是给爷亲一个!”

    上次没福气见到人,现在终于一睹他们忱哥媳妇儿真容。

    见许清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得格外动人,就连穿着中式婚服的身形也窈窕的仿佛就是个完美的衣架子,与他们忱哥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祁鹤越看越兴奋,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对着宋西忱放肆。

    毕竟那天在梵邸,明明说好了接许清端过来同大伙儿们见面,不想他这人一出去就没再回来,害他白白高兴了一场。

    祁鹤觉得自己不能放过宋西忱,只是亲一下都便宜他了。

    “对,亲一个!”

    “亲一个!”

    其他人跟着起哄,就连一直站在许清端这边的沈明宜也已经叛变了,站到了另一方的位置,边鼓掌边大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显然也很满意这个要求。

    许清端面颊很烫,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站在身侧的男人。

    宋西忱不动声色。

    见大家虎视眈眈,不亲一个似乎真的很难收场,这才低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女人,刚好同她羞怯的视线对上。

    男人湛黑的瞳仁深谙晦涩,意识到他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要求的意思,许清端发紧的喉咙不由地干了干,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慌乱地撇开了视线。

    下一秒,清冽的气息袭来,男人朝着她俯下了身,单手撑在她身侧的柔软床褥上,视线大略与她持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低沉嗓音:“可以亲吗?”

    许清端整张脸都红透了。

    点头不是,不点头更不是。

    当然,她这样垂眸含羞的样子,在男人看来就是默认,微凉的手指随即抬起她的下颌,在她微微放大的瞳眸下,薄唇印上了她娇艳饱满的红唇。

    很清浅的一个吻。

    在他的薄唇覆上来的那一刻,微凉的触感从她唇瓣处跟着传来,像是微弱的电流,酥麻麻的感觉悄然划过了全身,本就紊乱的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对上男人墨黑的瞳仁,许清端吓得又连忙闭上了眼睛,放在床上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揪紧了床褥,粉嫩圆润的指尖因为用力蜷着而微微泛了白。

    见宋西忱真刀实枪的亲了上去,虽然不是什么法式热吻,也在预料之中,祁鹤还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们几乎从小认识,二十多年来,宋西忱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但都显得很疏离,最后又无疾而终,哪里有什么机会见他真亲一个女人。

    果然,还是他们三嫂厉害。

    祁鹤无比欣慰的笑着,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两唇仅是轻碰了几秒,宋西忱退开,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宋西忱身子不免往前倾了过去,本就还未退开多少,两人的唇再次重重的碰到了一起。

    许清端被撞的往后仰,原本的羞涩都被惊吓给打的无影无踪,心下一慌,还以为自己就要倒在身后的床上。

    腰上蓦地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纤瘦的腰身,男人眼疾手快的将她往后倒的身子带了回来。

    虽没让倒在床上,但因着惯性她整个人反而撞进了他怀里。

    若不是宋西忱的手仍旧撑在床上,此时两人应该就都倒了下去,在众人面前把许清端压在大红色床上。

    并不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许清端还是会心跳加速。

    那一晚是害怕加心慌意乱,这次更多的是羞涩和不知所措,毕竟被那么多人围观着两人亲密,总会难为情。

    宋西忱眉头皱了起来,单手扶着许清端纤薄的背脊,往后看,眼底隐约染着淡淡的不悦,显然是因为刚才有人在背后推他那一下令他不太耐烦了。

    然而身后的人像是没察觉,自动忽略了他的异样,继续起哄。

    大家越来越兴奋,一个个激动的恨不得往前冲,沈明宜身娇肉贵的,很快就被人给挤了出去。

    站在人群外,沈明宜也做不到像大家那样挤来挤去,只能气愤的站在外围,双手叉腰就差河东狮一吼。

    平复了一下情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沈明宜疑惑的往四周找了找,并没有看见某个身影。

    里面外面都不在。

    自己兄弟结婚,怎么会不来?

    见大家正往两边散开,显然是新人即将出来,沈明宜想了想,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

    沈明宜又打了过去。

    这次响了半分钟,那端的人才接通,却没说话,一片静默。

    沈明宜只好率先出声:“梁牧白,你没来参加婚礼吗?”

    “…有事?”

    “也没什么事,”沈明宜纠结着咬了下唇瓣,小声道:“就是你没来参加婚礼,有点点的意外,所以问一下。”

    “参加了。”

    嗯?

    来了吗?

    沈明宜愣愣地握着手机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见到人,疑惑的问:“可是我这边没见到你啊?”

    “有事先回去了。”

    “你回家了?”

    “嗯,沈小姐玩的开心。”

    沈明宜笑容咧开,显然心情不错,刚打算和他道个别然后挂断电话,就听到那边响起一道女声——

    “梁先生,医生说您状态不是很好,建议您多住几天院观察。”

    沈明宜唇角的笑容敛住。

    …

    时间慢慢消逝,酒店这边的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已经是中午。

    最后一项是要给女方父母敬茶,许清端和宋西忱并站着,前方的沙发上坐着许亭和邢宛。两人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茶水,宋西忱率先朝许亭道:“爸,喝茶。”

    许亭像是开心又像是惆怅,微微笑了一下,接过茶水:“以后都要好好的,我家清端怎么说都会有不足之处,你多包容,以后清端就交给你了。”

    宋西忱点头:“您放心。”

    “您放心”这三个字说不上有多郑重,落在许亭耳中却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时候听个承诺也是好的。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认真,配上他本就沉稳干练的性子,这三个字由他嘴里说出来便显得格外有力度起来,许清端也没忍住往身侧的人看了眼。

    男人身形高大,衣领挺括,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因着较大的身高差距,她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鼻梁高挺,薄唇很淡,陷在眼窝处的湛黑瞳仁注视着前方,举手投足都显现出他良好的教养和习惯。

    就算是陌生的新婚夫妻,双方长辈敲定下才促成的一场、算得上是盲婚哑嫁的婚姻而已,他对她没什么感情可言,可也给足她体面和尊重。

    许清端心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心思百转千回间其实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很快便收回视线,紧接着,将手里的茶杯朝邢宛递了过去:“妈,喝茶。”

    邢宛眼底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脸上的笑容却是优雅大方,接过茶杯抿了口,掏出红包递给许清端。

    两人依次给女方长辈敬完茶,这边的流程才算圆满完成。

    随后大家又开始起哄让新郎抱新娘,许清端脸红了一下,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就见他唇角微微勾了勾,

    下一秒,在她诧异的目光下,男人稍微俯下身,一手伸过她的膝盖处,很轻松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还算是有所准备,这次许清端没被吓到,除了无法控制的紊乱心跳,双手环着他的肩头,温顺的窝在他怀里。

    周身都是属于男人的淡淡气息,许清端脑袋低垂着,不去看他俊美的脸。想着,能躲一点就一点。

    察觉到她都小动作,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长腿一迈,往外走。

    许清端就被抱进了婚车的后座上。她这边的车门关上,另一边的车门随即被打开,宋西忱坐了进来。

    开车的人是聿柏,其中一位伴娘拿着包坐在副驾上。

    许清端见过聿柏一次,上个月从奥地利回来,就是他送她回的家。

    一阵花香袭来,许清端还没反应过来,鲜艳夺目的捧花就举到了她面前,英俊的男人单手拿着捧花。

    许清端怔怔地接了过来:“谢谢。”

    宋西忱似乎是觉得好笑了,眉梢微扬:“谢什么?”

    谢什么?

    许清端这才反应过来,这本就是他应该带给她的捧花,于是羞窘的别开了视线,干脆看向窗外不说话。

    聿柏见两人相处起来的氛围不错,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撇开贺淮少爷和许清端的事情不提,他看得出来,对于许清端这位新婚妻子他们少爷还是很满意的。

    车子缓缓行驶,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许清端又开始紧张起来,察觉到身边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耳边渐渐蔓延起热度,越发不敢转回头。

    宋西忱眼底隐约划过深意,身子往后一靠,没再看她。

    车子里很安静,男人的视线移开,许清端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异样消散,端庄的坐着也不出声。

    …

    一辆跟着一辆的一排排婚车往海滩的方向驶去,虽然婚车已经减少过半,仍旧显得声势浩大。

    穿过街道的时候,不少路人驻足围观,毕竟这样十几辆婚车都是名贵豪车的阵仗难得一见,忍不住好奇的猜测其结婚的人身份,但又没人说得出来。

    虽然有些阵仗,但这场婚礼也没对外大肆公开,除了给亲朋好友发喜帖以外,尽量低调举办婚礼,不仅谢绝媒体,更不许媒体借此报道引流。

    抵达海滩婚宴现场,许清端换了身月牙色绸缎礼服,因为天气原因,身上搭配着纯深红色的软披肩,稍稍抵御周遭吹来的寒风,迎接来往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