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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二合一)

    从那之后起, 019便再也没有推开过她,也不再在空余时间思考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她说了,会一直跟着他。

    他也不得不承认, 从进入组织到现在,他早已习惯了有她陪伴的存在。

    这么多年里他们一直在一起,走过尸山血海与阴谋诡计, 她从未放开过他的手。

    她的陪伴于他而言, 渐渐成为空气与枪|械一般的存在, 密不可分, 不可或缺。

    她仍旧不愿意轻易下手杀人, 他不介意做为她善后的那把刀,看着鲜血在手中绽放的瞬间, 总能给予他莫大的满足。

    他也乐得在晚上向她讨要足够的报酬——每当这时候,她总会异常乖巧,承受并包容他一切得寸进尺的要求。

    他热爱看到她的纯白短暂地染上他的色彩的那刻, 那才会难得地让他觉得,他们是一样的。

    他已不求将她全然染黑的那一天, 但给自己的所有物烙上独属于自己的深刻印记,总是令人愉快的。

    那是比杀戮更能让他神魂颠倒的快感。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片贫瘠的灵魂荒地中被播下了生机盎然的种子,他看着它破土而出、迎风成长,最终长成一朵怒放盛开的纯白花朵。

    那是她的颜色。

    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发现, 被对方染上了色彩的人, 是他。

    他想将她拉入地狱, 却被她在地狱中种下了纯白的花。

    019渐渐觉得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存在逐渐侵蚀到他的思维, 他会下意识去探究她的喜好, 顾忌她的想法。

    他开始不愿意在她身上看到伤痕——那是独属于他的存在, 怎么能让其他事物在她的身上刻上印记呢?

    019从不喜欢做给人断后的工作,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为这个他曾经不屑的“废物”挡下了所有明枪暗箭、枪林弹雨。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大概是从那个男孩出现开始的。

    时至今日,琴酒已经完全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与长相——毕竟他从不会让死人占据他的记忆。

    她在训练营中一直十分受欢迎,019向来清楚这一点。

    善心与友爱是训练营中最不屑存在的东西,那是因为它们常常和愚蠢与软弱挂钩。

    善良是弱者的借口,这是他们一直奉行的原则。但当它存在于强者身上时,便成了耀眼又特立独行的光彩。

    她会记得每个人的喜好与口味,会悉心替他们包扎伤口,还会在他们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离开后悄悄替他们立碑。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只当她是伪善,但长年累月下来,再无人怀疑她的“善良”。

    这样的她不止是019眼中的光,也成了所有其他人眼中的光。

    019喜欢她在他的眼中发光,却不希望她成为其他任何人的光。

    她在这点上却异常坚持,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停止自己愚蠢的“发光”行径。

    他开始对接近她的所有人产生厌恶情绪。

    那是他的位置,不该被任何人顶替——哪怕他其实十分清楚,那些人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不上他的一星半点。

    但他连这“一星半点”都不愿意让出去。

    他开始对所有抢夺了她注意力的人下手。

    闲暇时和她出去吃过饭的女孩,在任务中失踪。

    受伤时被她包扎过的男人,被敌人残忍杀害。

    受过她恩惠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奇失踪,她仍被蒙在鼓里。

    训练营本就是个生死无常的地方,他做得又不露痕迹,她丝毫没有察觉出真相。

    他开始按下自己的怪癖与脾气,耐下性子地对她好——他从很早前就知道,比起强迫与霸道,她更喜欢他偶尔的温存。

    如果能将她的注意从不重要的人与事上夺回来,他不介意压抑一些自己的天性。

    她察觉到了他的转变,也变得欣喜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向019希望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男孩的出现。

    那个男孩有着令019讨厌的敏锐嗅觉,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但019并不介意——在训练营中活下来的人都是人精,从前也不是没人发现过他做的事,但那又怎样呢?比起接近018,显然是他们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那些发现了真相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纷纷远离了她——所以019并不介意自己被发现,因为这同样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但这个讨厌的男孩不一样,他开始变本加厉地缠着她,和她走得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让019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想要像往常一样对这只讨厌的、觊觎别人东西的老鼠下手,但这只老鼠却敏锐异常,他对自己严防死守,019最终决定亲自动手。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段对话。

    那只讨厌的老鼠借着伤口包扎的名义再次接近了她,他们坐在训练场外的草丛中,019看着他们的方向,没有靠近。

    ——他知道018似乎对别人的气息十分敏锐,甚至能精准判断出周围靠近人的身份。

    他不想节外生枝。

    他打开了耳麦,劣质窃听器冒出的“滋滋”电流音让他皱眉。

    那时他们的层次还接触不到高级货,连这个窃听器都是他某次任务途中顺手收起来的。

    昨天他找机会将它安在了那只老鼠的身上,方便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他不想忍了,他要亲自对那只老鼠下手。

    在打开窃听器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至少不是抱着窃听018的想法去的。

    但他们的话题却不受019的控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耳麦里传来了“礼物”两个字。

    “…………帽子……吧?”是那只老鼠的声音。

    “可是……会喜欢吗?”是018有些忐忑的声音。

    “……我很喜欢…………送我……吗?”

    “那就帽子……”

    不断中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019的耳中,他仅能从零碎的对话中得到一些信息。

    ——018要送那只老鼠礼物。

    019抽烟的手微微一顿。

    好啊,他曾经以为一切都是那只老鼠的一厢情愿,现在看来,似乎不止如此。

    018给了他错误的回应。

    他狠狠吐出一口烟圈,将满腔杀意与戾气短暂地释放出去。

    大约是最近他太温柔了,让他的小野猫变得不乖起来了。

    他将烟蒂扔到地上,狠狠碾灭,然后站起身,向他们的方向走去。

    他会先去将这只老鼠杀了,然后慢慢和她算账。

    但耳麦中继续传来的话止住了他的脚步。

    “……我和他……你选……为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018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你很好……和我很像……他……十恶不赦……做尽坏事……疯子……”

    019站在风中,难得地有了无力迈动步伐的一瞬。

    “十恶不赦”、“做尽坏事”、“疯子”。

    这些都是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的评价,他从未放在心上,也从不在意。

    这对于一个以杀戮为生的杀手而言,彷如勋章。

    他从未觉得这样的评价也有这么刺耳的一天。

    窃听器那头传来了长久的电流声,不知是他们沉默了,还是因为信号中断。

    半晌后,那里传来了最后的声音。

    “……你想过……离开吗?……和我…………一起……”

    “……想过……”

    019感觉自己呼吸都滞了一下。

    “……一起走……”

    019摘下了耳机,扔到地上踩碎。

    当天深夜,他抓住了那只他连姓名与长相都记不清的老鼠,然后在他愕然惊恐的目光中,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用枪口抵住了他左胸的心口处,干脆地开了一枪。

    他收起手|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基地附近常年有专人巡逻把守,这具老鼠的尸体等不到天亮就会被人处理掉。

    他赶着夜色,推开她的房门,惊扰了已经躺下的她。

    除了她自己以外,有她房间钥匙的只有019一个人,所以她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019随手关上了门,然后走到了她的床边。

    她还一无所觉地继续追问:“……怎么了?”然后像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她倏地睁开眼睛,“你受伤了?”

    她掀开被子站起身,伸手在他的身上摸索着:“你今天的任务难度不大,应该早就回来了……但你到现在才回来,还有这个味道……你受伤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伤势,便摸索到了床头准备去开灯,却被他“啪”地一下擒住了双手,狠狠地掼到了床上。

    “你干什么?”她对他的心绪无知无觉,还伸手去推他,“别闹,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019从进门起便紧握枪套的左手终于还是松开,转而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他按着她的四肢,附身咬住了她。

    018似乎已经不习惯他这样粗鲁的对待,呜呜咽咽地想要避开,却被他更用力地压住,唇齿在身上肆虐,留下一个个深红青紫的牙印。

    “……不要……我明天还要……任务……”

    他对她的挣扎拒绝充耳未闻,只是一心一意地啃噬着身下的躯体,用尽手段,将自己的印记留在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

    那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