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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林月芽脸颊又是一阵滚烫,她下意识骂出声来,“你无耻,滚出去!”

    李萧寒依旧没恼,且还淡笑着对她道:“继续,想骂什么便直接骂吧,不要顾忌。”

    “你到底发什么疯?就这样欠骂么?”林月芽简直觉得李萧寒不可理喻,她如今完全看不懂李萧寒在做什么,若是放在从前,在她骂他第一句的时候,他便会沉下脸来,后面就更不会再给她开口骂他的机会。

    “月芽。”李萧寒帮她拉上被子,遮挡住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膝盖,随后抬眼望向她,似笑非笑道:“原来以前你都是这样骂我的……”

    林月芽蓦地愣住,她忽然觉得怎么骂也没有用了,李萧寒分明是骂不走的,她叹了一声,将目光落在李萧寒肩头的伤口处,语气生硬地道:“你在不走,天便该亮了。”

    李萧寒看了眼窗外,没有回话。

    林月芽蹙眉道:“糖糖和鱼鱼就快醒了,我不想他们看见。”

    李萧寒一开始以为她说的是不想孩子们看到他,随后看到林月芽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是怕孩子看到他身上的血。

    “可有纱布?”李萧寒轻声问道。

    林月芽下意识点头,随即又蹙眉摇头,“这里没有药,你回去换吧。”

    “无妨,我带着药的。”

    李萧寒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瓶药来。

    林月芽实在没有办法,李萧寒此时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若是不去拿纱布过来,他当真就要待到天亮。

    林月芽披着衣服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的从柜子里取来东西放在李萧寒面前,随后又坐回床榻,裹上被子。

    李萧寒看到她这副样子,又没忍住弯了唇角,“你不帮我么?”

    很明显他没有办法自己去包扎伤口。

    林月芽扫了一眼窗外,“叫你的人进来帮你的。”

    李萧寒道:“我没带人。”

    林月芽明显不信,气恼地压低声道:“李萧寒你得寸进尺。”

    “罢了,”李萧寒低叹一声,“我自己来吧。”

    说完他便扬起手开始费力地解着身上的纱布,林月芽就这样蹙眉看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直到那纱布被彻底取下,猩红刺目的伤口出现在眼前时,林月芽抿住双唇,冷着脸将目光移开。

    “这两年,你过得可好?”李萧寒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是刻意在和林月芽说话,来分散注意。

    林月芽望着一处黑漆漆的角落,轻道:“很好,比在永安侯府强上百倍。”

    药被洒在伤口的时候,李萧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林月芽飞速地扫了一眼,随后很快又将目光移开。

    “这我便放心了。”他痛到失了语调,却还在咬牙坚持着与她说话,“是叶默带你来的婼羌?”

    林月芽倏然一愣,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她沉默着不再回话。

    “便是不回答,我也猜得出来,婼羌距离边州这样近,你一个人身怀六甲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只身前往的,嘶……”

    李萧寒去剪纱布的时候,不慎将伤口抻了一下,再次疼到吸气。

    “边州是个好地方,便是我发现你是假死,也绝对不会来边州寻你。”

    卸下纱布或是上药,李萧寒倒是可以勉强自己来做,可这重新缠上纱布,他便是极难去完成了。

    他抬眼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月芽,“你放宽心,我未曾动过陆渊,他在你离开之后,便辞官离京,如今人应当还在江南。”

    果然,提到陆渊后,林月芽朝他看来。

    江南在大齐最南,而边州在最北的位置,这当中的用心无需多言。

    李萧寒无奈地轻笑一声,伸手拿起纱布,开始尝试自己动手去裹伤口,可他的左肩只要一抬起来,便疼到无法使力,更不要提和右手去配合。

    看到他笨拙又痛苦的模样,林月芽终是没忍住将手伸到他面前。

    李萧寒愣了一瞬,将纱布放在她手心时,眉眼中皆是笑意。

    屋里瞬间恢复安静,林月芽跪坐在他面前,她动作轻柔小心,很快便将伤口包裹好了。

    下床准备去放东西时,李萧寒忽然伸手将她拉住,“月芽,你可曾念过我?”

    他手上的力道不似从前那般大,林月芽轻松便能将他甩开,她先将东西放入柜中,回来后又把床铺上染血的纱布和帕子拿进净房。

    片刻后她回来看到李萧寒并未离去,便又沉下脸来,“你该回去了。”

    李萧寒已经将衣衫穿好,人却还在床上坐着,“你还未回答我。”

    林月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从未念过。”

    李萧寒不信,“方才你睡梦中明明还念起我了。”

    林月芽合眼又叹一声,“若噩梦也算的话,那便是念过。”

    “噩梦……”李萧寒缓缓起身,“我们之间仅仅只有那些噩梦么?”

    “不然呢?”林月芽抬眼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侯爷如此聪慧过人,难道分不清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么?”

    昏暗中,李萧寒的神色看不真切,林月芽只能够大概猜出,他应当脸色很不好看。

    一阵沉默之后,李萧寒转身朝窗台走去。

    有一件事憋在林月芽心里许久,她一直不敢问,因为一旦问出口来,她可能再也无法安宁。

    就在李萧寒开窗准备翻身而出时,林月芽终究是没忍住,上前几步对他道:“侯爷,我娘亲可还安好?”

    她一整晚都在叫他李萧寒,只有此刻,她才叫他侯爷。

    这声久违的侯爷让李萧寒心头莫名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平静地回答道:“柳氏身体无恙,一切安好,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用她来要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