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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绾玉摇了摇头,认真开口。

    “陛下,您能够在三年间扫平战乱,已是很好了。”

    她说完再度低头而拜,诚恳说道,“若是放在先帝那时,又有谁敢真的说夜云国以战止战,可攀南疆之首?”

    云伊儿眸色微动,抚了会儿猫儿才缓缓小声说。

    “其实阿绾,朕也知道…若是贺宥容此次没有被他朝中拖累,再给朕三年,也未必能彻底胜于他。

    他于现在的我来说太强了…而我们夜云,已经没有再拖三年的财力了。”

    “陛下可切勿想东想西的。”

    绾玉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她转身至正坐于秋千上的云伊儿面前,单膝跪下看着她,不忿开口。

    “那贺宥容不过是个汉人男子,算个什么东西。再说就算他再强,如今不也是居于苦隶庭沦为奴仆下人?”

    云伊儿看着绾玉如此模样,哦了一声像是转过来了弯,顿时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但总之,这几日朕是要抽空私访去宫外看看的。”

    她如此说着下了决心,指节在秋千长藤上捏紧,“朕要亲眼看看征战这几年,朕的子民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明白,绾玉这就去准备。”绾玉双手交叠沉声拜道。

    “哎等等!”

    云伊儿见绾玉当即起身就要告退,连忙叫住了她追问,“贺宥容这几日在苦隶庭怎么样了?”

    “啊,您说他啊。”绾玉闻言挠了挠脖颈,回想了下后垂首正色回应。

    “回陛下的话,不出您所料,贺宥容昨日到了苦隶庭后,便被一众南疆战俘明着欺压排挤了。

    但一方面有管事的看着,别的战俘对他颇有忌惮,他人又识相,一时还没闹出什么大事。”

    云伊儿原本还在兴致盎然地听着,待听到最后一句后,忍不住脸色微怔,“没闹出什么大事,那他是闹出了什么小事?”

    “唔…好像也就是抢不到吃食没有地方住这种程度吧,还和里面的人动了手。”

    绾玉捏着下巴,努力回忆刚刚管事通报给她的消息,“嗯还好,至少没有打得鸡飞狗跳。我原本以为他会一进去,就和那些别国战俘们打得不可开交呢。”

    云伊儿闻言思忖着颔首。她脸上倒是毫不在意,说话随性了起来。

    “他和苦隶庭的人动起手来这倒是能猜到。贺宥容武艺高强,之前战场上真打起来连我都得全力面对,那些战俘远逊于我,如今想必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嗯,得再想些法子,倒也不能让他太好过了。”

    “其实…绾玉听说,昨日他们似是打了个平手。”

    绾玉突然有些尴尬地开口,“我听苦隶庭管事的说,他身上刑伤很重似是还没好,进门时又挨了十下杀威棍。那些战俘仗着势众,有小工们撑腰便更加肆无忌惮。要不是贺宥容早有提防,昨日刚一进门就直接被阴死了。”

    “…刑伤?”

    云伊儿听到这个词,神情迷茫地重复,“我之前虽是吊了他三日,但没对他动过刑啊?他削官已过了半月,怎会还有…”

    “小官也不甚清楚,只是听管事专述。”

    绾玉摇头,“昨日苦隶庭立威领棍的时候,动手的脱去贺宥容上身衣物后,他身上那景象…啧,据说是惨不忍睹,连一旁站着的管事也吓到了。”

    她思索着,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形容,但奈何并没有亲眼窥见,于是只摇摇头。

    “小官后来去查了报信,贺宥容从削官到供认通敌之间,大约间隔有半月。陛下之前说他并未谋反,只怕是这半月在牢里被审脱了一层皮,才屈打招认出来的。”

    “活该,谁让他不由分说便杀了那么多百姓。”

    云伊儿本就对他那些用兵手段颇有微词,直接咬着牙道。

    绾玉闻言愣了一下,忽然清咳一声小声嘀咕,“不过,就算贺宥容滥杀军民,也不该如此严刑屈打逼供他啊…南华国的老东西心可真够黑的。”

    云伊儿听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原本还颇为看戏的脸上顿时有些犯愁,“你这么一提,苦隶庭那些家伙可别真把人弄死了,人家近来不能打仗没趣得紧,还想多逗他些时日呢。”

    “那…要不要小官去知会一声?”

    绾玉试探着问,“虽然那里面关着的都是外族,但南华国毕竟地接中原,贺宥容语言习性不通,处境本身便比其他人艰难。”

    “暂时不必。”云伊儿摆了摆手,“眼下正事是调配财金。你且去准备出宫的事宜,朕要去街上走走看看,切不可做得太招摇。”

    ——

    此夜,南询城中月夜清冷。

    位于深涧下的苦隶庭中风声萧萧。山坳岩洞中的玄瓦小庭以竹石碎土搭建而成,幽冷隧深,风掠过时只能听见哀哀的呜咽。

    贺宥容收拾完了舂米洗衣的劳具,面色冷凝地抱着一大桶刚刚洗完的浆洗衣物走至晾物房。

    他之前从未做过这些下人的活,昨日勉强洗完衣物后被管事的小工指着鼻子骂了半个时辰,重新推回来让他反复重洗,又额外加塞了些重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