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32章 ?三十一章 飞天野马

    第十六回如谜花落去似幻燕归来(上)

    金风怀抱盛着乌金‘精卫’剑的锦匣,随朱朝奉乘骡骄沿着繁华的主街一路走去,在一座极为华丽排场的酒楼前停住。但见酒楼前车水马龙,进出的都是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和气派不凡的江湖人物。

    二人下轿走近酒楼,门前立着八个凶横彪悍的青衣汉子,一个管事的头目拦住说道:“今天我们沈大爷在这儿开‘群英赏剑大会’,宴请黑白两道江湖朋友,本酒楼谢绝闲客。想吃‘蟹粉狮子头’改天再来吧!”

    朱朝奉满脸赔笑,递上拜帖,说道:“我们是受‘万利’绸缎庄兼‘唐记’当铺老板唐宝本老爷委托,来给沈大爷儿送宝剑的。”

    那头目道:“哦,怎么这会儿才来?剑带来了么?”

    朱朝奉忙道:“带来了,带来了,这不还没到正午时光么!”

    二人被引上二楼,但见装饰华丽的大厅内摆着十多桌酒席,宾朋满座。

    贵宾席上,主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衣着华贵,珠光宝气,透着一副暴发户的气派。身边的几人相貌凶恶,装扮古怪,看得出都是江湖上的辣手。

    小头目向那阔佬做了引见,原来此人便是沈霸天。

    沈霸天起身向众宾客说道:“诸位黑白两道兄弟朋友,我沈冠城这些年承蒙朋友们捧场,在这盛京沈阳陪都之地呼风唤雨、左右逢源,多少闯出了点名堂。今天邀约左近有影响的各路江湖头面人物汇聚一堂、欢聚畅饮,一来感谢大家近些年对沈某的抬爱,二来希望借着酒兴能共同推选一位众望所归的瓢把子出来,作为领袖群雄的带头大哥,统领各路兄弟继续为咱汉人扬眉吐气、增光添彩。沈某首倡此议,自然不能空嘴说白话。我有个彩头,就是这口钨金宝剑!此宝剑沈某闻名已久,今天也是首次见到真颜。据说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匹,待会大家一起开开眼。我有个提议,不管在座哪位兄弟被推选为盛京一带黑白两道龙头大哥,我都心甘情愿将这口宝剑作为贺仪拱手奉上。咱们定个规矩,大家以后就以此剑作为盛京一带总瓢把子的权杖,大家以为如何?”

    金风听闻此言,才明白这沈霸天软硬兼施向唐保本索取精卫剑的真正意图,是想借炫耀这口宝剑在盛京立威,要争取黑帮头领的地位。即便最终坐不上一方霸主这第一把交椅,借花献佛惠而不费,对自己也没损失。

    沈霸天话音刚落,便有人随声应和:“还选什么,大家自然都以沈大哥马首是瞻!”;“不错,沈大哥是众望所归,不用推辞了,大家都听您的!”;“我也赞成沈大哥做盛京众帮会总瓢把子!”附和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沈霸天正中下怀,眉开眼笑,拱手致谢。这时后排座位上站起一人道:“沈兄在沈阳城可以一手遮天,但是既把我们附近三乡五寨的江湖朋友都请到了,那就不单单只是观礼这么简单。是不是以后我们三乡五寨的绿林人马都要听命于沈大哥呢?”

    沈霸天面现不悦之色,说道:“沙老四,你这么说是不大赞成沈某做这个盟主了?浑河帮真不给面子,沙老大怎么没来?叫个小老旮瘩出头。”他身边立时便有四五人起身对那沙老四怒目相向。

    沙老四身旁也有三四个汉子‘霍’地站起,为沙老四壮胆助威。

    沙老四道:“大哥事忙,叫我来捧个场子。在这盛京城里可以任由你沈爷作威作福、呼风唤雨。但到了城外,大家平起平坐、八仙过海,奉天府这么大,还轮不到沈兄只手遮天!”

    沈霸天身旁一个与他相貌相肖的壮汉怒道:“沙老四,你敢公然藐视我大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沙老四毫无惧色,道:“我沙老四敢赴你这鸿门宴,就不怕你这地头蛇。即便今天把命留在这‘逍遥天’,日后沙家堡的人也会让你血债血偿,为我加倍讨还!”

    旁边桌上便有人出来打圆场,为双方劝和。这时贵宾席上三个装扮奇特的的怪人站起身,其中一人走上前,对沙老四说道:“你的,沈桑朋友的不是,良心大大的坏,你想死了死了的吗?”

    他吐字生硬拗口,听来不是中土人物,看来是沈霸天为震慑群雄请来的外援。

    此时大清统一华夏已久,疆域内都已剔发留辫。这三个人却是头扎冲天杵的抓髻,服饰也不伦不类。一个武师模样的宾客问道:“你是东瀛人?”那人用生硬的汉话答道:“嗨咿,我们,扶桑大和武士。漂洋过海,来跟大清武士,比划比划的。大和武士厉害大大的,大清武士小小的,不服气的,死了死了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那武师向沈霸天道:“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在盛京一带混饭吃,好歹也是本乡本土、乡里乡亲。你不该拉进外人,挟洋自重!”与会的不少宾客都感不满,厅堂内一片嘘声。

    沈霸天见势头不对,忙道:“大家不要误会,这三位扶桑武士是我朋友。在座只要是肯支持沈某的,三位东洋朋友绝不会出手为难大家。”

    那武师拍案而起,道:“沈兄,我本以为你只是侧身帮会,为人还算慷慨仗义,才交你这个朋友。不想你竟拉大旗作虎皮,勾连东洋人欺压同族。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先行告辞了!”说着拂袖离席。

    眼见他就要走到楼梯口,一个满腮虬髯的东瀛武士怒吼道:“你的,不许走!”,双手拔出腰间一口狭长的倭刀,一个箭步冲到他背后。武师听身后风声不善,刚转身回过头来,东瀛武士已挥刀劈下,锋利的倭刀自眉心划至小腹,鲜血喷溅、血肉模糊,那武师一声未哼,仰面栽倒。

    这一举动震惊四座,众人惊骇变色,惶然离席。那虬髯扶桑武士狰狞地一笑,道:“有谁不服,他的,就是下场!”

    受邀宾客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沙老四不曾想沈霸天为这次鸿门宴请了如此凶蛮霸道的外援,暗暗心惊,低声知会身旁同伴:“看我眼色,一起冲出去!”手指沈霸天斥责道:“姓沈的,你勾引外宄,欺压同族,有血性的辽东汉子都不会服你。今天这场鸿门宴,沙某算是领教了。就此告辞!”使个眼色,夺路而走。

    一个唇上人中处竖留一撮短髭的东瀛浪人一晃身拦在沙老四身前,沙老四左手虚晃一招,右拳迎面打去。

    小胡子东瀛浪人左臂一搪,欺身而近,双臂前探,抓着沙老四上身,右腿切到沙老四腿后绊住,双手扳肩一别,将沙老四摔倒,随即抓着他的右臂,拧身一个‘过背摔’,摔得沙老四头晕目眩、后背欲裂。小胡子东瀛浪人继而抓着他的双肩从地上拖起,甩向对面墙壁,撞得昏昏沉沉,跌落在窗前。

    另一个极其肥壮、身上肥肉乱颤的东瀛浪人一手将沙老四揪起来,俯身扛在肩背之上原地转了三四圈,吼一声由窗口将他掼下楼去。

    与沙老四同来的几个同伴惊愕之下,一时不知所措。

    那虬髯扶桑剑客恶吼一声,向前一冲,手中倭刀挥舞、白光闪动,与沙老四同来的几名同伴顷刻间被斩喉、剖腹、一剑穿心而死。那武士插剑入鞘,抱膀而立,不怒自威。

    堂上宾客惊得瞠目结舌、瑟瑟发抖,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逍遥天”酒楼楼下恰好停着一辆篷车,车棚向后掀起,车夫是个四五十岁中年汉子,络腮须髯连着双鬓,正仰面躺在车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垫在头下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估计是靠马车载客讨生活的,正在酒楼前等生意。巧的是沙老四被东瀛肥武士从窗口扔下楼,正落向他的敞篷车。

    此刻楼外的闲人知楼上黑帮在伙拼,都远远围观看热闹。忽见有人从窗口坠落,手舞足蹈砸向仰面躺着的马车车夫,都不禁失声惊呼。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出人意料的是,那仰面躺在车上休息的车夫不慌不忙,从容地抬起架在左腿上面的右腿,脚面朝天恰好托住砸向自己的沙老四的腹部,右腿一沉一挺,已卸去了下砸的惯力,举重若轻地放在一边,自己也坐起身来,埋怨道:“你这家伙怎么搞的,跳楼也不看着些,搅了大爷好梦。大爷我正做梦娶媳妇,拜了花堂刚入洞房,被你吵醒搅了好事,快快赔来!”

    沙老四死里逃生,昏昏沉沉如在梦中,愕然道:“赔什么?”

    “赔我梦来。”车夫不依不饶地说。

    沙老四搔搔头皮,道:“做梦也要晚上才行,眼下逃命要紧,好汉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那车夫在车上站起身来,抓着沙老四肩头衣襟将他提起,问道:“楼上出了什么事?带我上去瞧瞧!”

    沙老四惊魂甫定、心有余悸,连忙摆手摇头:“不不,别······别上去,一群恶人,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