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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同彼永妍

    上午的事很快传到裴忌耳中, 他怕吓着小女儿,只将裴沉叫来问清楚当时情况。

    两位皇子之间的矛盾本与旁人无关,但听说裴妍替宸王说谎遮掩, 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父亲, 您说会不会是宸王私底下威胁小妹。”裴沉想起宸王那阴测测的模样,就觉得浑身不适。

    偏生小妹不肯对自己说实话,否则管他是皇子还是什么,他定要去出了这口恶气。

    “阿沉,你今年已经十四,不该再这样意气用事。”裴忌看儿子好几次沉不住气,反倒觉得不带他上战场, 给他多在京中经历些人事,其实是好事。

    “父亲,我――”裴沉心里一紧,触及父亲仿若洞穿一切的目光,悻悻然低下头。

    “因为先前宸王向陛下谏言,留你在京中, 你便怀恨在心。因此无论你妹妹怎么说, 都先入为主觉得是宸王伤了四皇子。”裴沉眼毒, 虽不知小女儿是否真在说谎,但儿子对宸王的偏见却是实实在在的。

    “父亲之前教过你, 识人不能单看表面, 世人都道太子温润,宸王阴毒, 你便也人云亦云, 实在非君子之道。”裴忌看事情看得更透彻些, 眼看自己就要出征, 更加耐着性子教导长子:“宸王言裴家军声威与日俱增,恐将来功高盖主,表面上看是在毁我裴家军的名望,但他敢当着太子与几位老臣的面说,便是不怕这话传进我们耳里,做得如此光明正大,正说明此人有几分真性情。”

    “且那日太子殿下维护了裴家军,也是在向我们是好,倘若你一直与宸王交恶,落在陛下眼里,是否代表我们更亲近太子殿下。”裴沉目光深沉的看着长子,严肃道:“朝局上的事,一步错,步步错,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裴家,可莫要再率性而为了。”

    裴沉被父亲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心服口服,惭愧道:“父亲,是儿子浅陋了。”

    裴忌见他能懂事明理,心中甚为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走后,你要撑起家门,照顾好你母亲和妹妹,知道吗。”

    “嗯,父亲放心――”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裴沉刚要去察看,究竟谁在门外偷听,便听父亲温和道:“妍妍,出来吧。”

    裴妍垂着头从门外走进,哭着扑进父亲怀里,哽咽说道:“阿爹,您也别去出征好不好。”

    裴忌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面对女儿时,态度与儿子截然不同,安慰道:“妍妍长大了,许多事都有了自己的主张,但以后要记得多跟你大哥商量,两个人一起做决定,好不好。”

    裴妍记得上一世,父亲这一去就是永别,因此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撒手:“那父亲能不能答应女儿,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回来,女儿和母亲都离不开您。”

    “为父是主帅,怎能丢下将士们单独回家。”裴忌皱眉,虽然小女儿有些胡闹,但也舍不得训斥她。

    谁知,裴妍更加不依不饶道:“父亲不能丢下将士们,难道就能舍下母亲,父亲您真是太自私了!”

    “妍妍――”裴忌被她这句话说得愣住,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的确,他此生亏欠了妻子良多。

    裴沉看不下去,训斥妹妹:“妍妍,你怎么能这样说父亲,还不赶紧跟父亲陪不是。”

    裴妍往后退了一步,知道此事已无任何转圜余地,只能绝望的道:“父亲,您别生气,是女儿错了。”

    裴忌哪里会生爱女的气,摸了摸她的脸,又温柔安慰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管家过来敲门道:“将军,太子刚往我们府中下了帖子,邀请小姐参加三日后晴舞小郡主的生日宴。”

    “宁晴舞,她才五岁吧。”裴妍蹙眉,想起三日后和宁宸澜约好去怀桑大师法会,不由拒绝:“父亲,女儿不去!”

    裴沉和父亲对视一眼,看妹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逗她道:“你倒是爱憎分明。”

    “什么呀!”裴妍走过去打了他一眼,看也不看那张帖子,生气走了。

    ~

    第二天上学时,又听顺德说起另一件事,更让裴妍心情郁闷到了极致。

    “张贵妃这个女人真是讨厌透了,昨儿跑到父皇跟前告状,拿那些没有任何根据的谣传说事,说什么担心皇兄年少不经事,走了歪路,硬生生塞了两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到宸王府去。”说起这事,顺德简直气得肝疼:“她一个妾,凭什么往我皇兄后院塞人,简直寡廉鲜耻!”

    裴妍一想到他现在后院有两个侍妾,心里不禁五味陈杂。

    巧的是今儿早上,宁宸澜并没有来上书房。

    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平无奇的小身板,不禁有些失落:“宸王殿下艳福不浅。”

    “你说什么呐!”顺德凑近了捏了捏她的脸,瞪眼道:“你没听说吗,昨晚那两个女人还没进王府多久,就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说什么王府有怪物,要吃了他们。”

    顺德说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晦气死了!”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做工精美的蓝丝绒袋子,递给裴妍道:“拿着,这是我母后赏给你的。”

    裴妍还在想那两个女人的事,打开袋子一看,竟是装的满满当当的金锞子,不由惊讶道:“娘娘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呀。”

    “还不是你前两回替我皇兄遮掩得好。”顺德感激的看她一眼,解释道:“昨天那个样子,其实是我皇兄威胁你的吧,妍妍你别介意,我皇兄脾性是古怪了些,但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种怪癖。”

    “公主,宸王殿下府里,之前就有侍妾吗?”裴妍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顺德笑了笑:“你该不会跟京里某些花痴的小姑娘一样,也喜欢我皇兄吧。”

    裴妍心想,那就要看他这一世究竟如何了。

    倘若跟其他皇子那般妻妾成群,就当作之前种种皆是一场梦。

    “怎么会呢,我就是纯属好奇。”裴妍淡淡笑了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好奇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妍惊的突然站起,头顶似磕到了什么东西。

    转身一看,宁宸澜一只手捂着下巴,正定定看着自己。

    “皇兄,你怎么来了!”顺德赶紧站好,规规矩矩朝他行礼。

    “来上课。”宁宸澜目光落在裴妍手里的钱袋上,微微挑眉:“母后赏赐你的,拿着就是。”

    说罢,便径自往南书房去了。

    “啧啧,皇兄待你可真是不一般。”顺德不由惊叹道。

    之后拉着她去往后花园,两人又偷偷摸了一上午的鱼。

    “他待别人难道不是这样吗?”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理作祟,她总不自觉想打听关于他的事。

    顺德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皇兄他向来是不看女人的。”

    裴言稍微安了下心,又暗暗骂自己没出息。

    “对了妍妍,后天太子府给晴舞那丫头办生辰宴,我们俩一块去好不好。”顺德拉着她的手,满脸期待:“母后让我去参加,可是那种场合好无聊的,你不在我真的撑不下去。”

    裴妍瞪了她一眼:“哪里还有公主殿下撑不住的场子。”

    “哈哈,那我当你同意啦!”顺德高兴起来,拉着她去摘花。

    说是入宫来陪公主读书,实则裴妍每天上午就是玩儿,日子过得比在家中松快多了。

    母亲若知道她这样躲懒不上进,八成要气得打断她的腿。

    中午散学后,裴沉直接来后花园来接裴妍回家,恰逢皇后娘娘打发了全福公公来,让顺德公主带着裴家小姐一道去凤仪宫用午膳。

    裴沉本来准备回家的,但见宸王殿下也要去凤仪宫,便应了二皇子的邀约,留在宫中吃饭然后练习骑射。

    裴妍和顺德两个小姑娘手牵手走在前面,宁宸澜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头,目光时不时落在裴妍身上,脸色不自禁变得柔和起来。

    天气炎热,午膳摆在凤仪宫的偏殿里,里头放满了冰块。

    裴妍刚从热的地方进去,不由深吸了口冷气,和顺德就差坐在冰墩儿上说话了。

    “两位小主子,可不能净在这儿站着,小心寒气入体。”全福急着凑上来,请裴妍她们上座。

    顺德见皇后还未到,压根不会开饭,哪里肯依他的,依旧拉着裴妍一处说私房话。

    宁宸澜刚净手出来,看见这一幕,直接命人将冰盆撤走。

    顺德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去座位上坐好。

    “夏日最忌贪凉。”宁宸澜忽然沉声说了句,目光落在裴妍被晒得红扑扑的脸上。

    顺德以为他在说自己,心里还感动了下,垂眸道:“多谢皇兄关心。”

    这时外面传来宦官的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宁宸澜领着两个小姑娘出去迎接,见祈玉旒的两个妹妹正一左一右搀着母后,不禁微微蹙眉。

    皇后娘娘一见他便笑起来:“瞧瞧,今儿是什么风把他给刮来了。”

    又忙吩咐宫人:“把前儿个做的几身衣裳熨妥帖了,吃完饭后,让殿下试试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