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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皖右十年事(八)

    四月尚芜日,联军倾巢而出,强攻落鸿关,声势浩大,不可阻挡。联军五万步卒举盾冲锋,顶着箭雨冲至关下,迅速架起云梯,大军随后跟着一拥而上。关上守将高洵见状,急领关上唐军以礌石击之,方稍阻其攻势。约一刻钟后,关上礌石用尽,洵乃谓关上两万唐军曰:“此关乃王上与我军民共筑,吾为守将,当以鲜血守之!汝等可愿随我与敌军一战?”众军士乃拔腰间佩剑,接连喊道:“王上所与,当以鲜血守之!”

    喊声尚未消弭,联军已爬上落鸿关,两军于关上开始厮杀,场面极为嘈杂混乱。刀刃划开血肉、斩断筋骨之声与士卒的喊杀之声一刻都未停止,直至子夜,落鸿关才稍稍安静下来。关上两万唐军唯剩守将高洵及两位伍长尚还活着,高洵看着敌军自两侧而来,步步紧逼,乃问身侧一人:“此关上有多少敌军?”那人乃攀上身后哨塔,左右视之,见关上之灯火犹如长龙,乃曰:“禀将军,不下两万五千。”高洵大笑,曰:“好,两万五千人给我们三个陪葬,这可比君王还要有面子。”说罢,高洵乃入哨塔,拨动机关。俄而,落鸿关内机械运转,响声如雷,终而轰然倒塌,有若地震。关上联军或陷关墙之内为器械所伤,或坠入关下伤及筋骨内脏,泰半之人当即死去。

    翌日天明,阳光洒下,落鸿关已是一片废墟,无数尸体横在期间,血腥之浓重竟将方圆百里的秃鹫、乌鸦都引了过来。敌帅岳庸面带愁容,立在废墟之前,目见一只秃鹫正啄食着其副官的尸体,乃引弓射之。收了弓箭,岳庸问李鹤安道:“李将军,我军伤亡如何?”李鹤安亦是愁苦不堪,摇首答曰:“亡者三万五千,伤者七万。”岳庸曰:“我听闻这关隘乃由南唐之君亲手设计,此人真是个怪物,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安诚捷逸坐在地上,长望远处之摧寇关,长叹道:“本将军行军多年,从未打过如此艰难之仗。这南唐之君必须得死,不然我这个莽夫就再无机会施展拳脚了。”李鹤安苦笑道:“岂止你这个莽夫,天下莽夫皆无可奈何。”岳庸昂首而望,见空中鹫、鸦多如乌云,长叹曰:“速速命人把逝者葬了吧,莫要让勇士亡骸为鸟雀所食。”于是,联军士卒乃打扫战场,埋葬逝者。

    昌城府衙之中,太祖闻落鸿关上两万唐军殉国,掩面而泣,众人皆宽慰之。太祖拭泪,哽噎而语:“封高洵为开国子,谥忠勇将军。大司农,汝即刻拟写诏书,命太府拨钱粮以抚两万军士家眷。”宫女闻言,乃呈笔墨与乔里。

    乔里曰:“禀王上,微臣说句不中听的。大战未息,谁知白骨多少?抚恤之事,微臣自会在战后安排妥当。眼下,吾君臣当为战事计。”

    太祖长叹,曰:“王事靡盬,军民血泪何时休?大司农所言极是,寡人不该作此颓态。张大夫,落鸿关破,我军折损两万,汝有何见解?”

    张形彪乃拜曰:“禀王上,微臣以为,坚守不是死守。吾军守关旨在拖延时日,切不可损兵折将。今,我昌城之兵不过八万尔,若每破一关损两万,纵使焚粮计城,吾军也无追击之力。”

    归德将军庞元曰:“末将与张大夫同,且守且退,必要时弃关而逃,保存军力最为重要。”

    太祖然之,曰:“归德将军所言甚是,只是,这且守且退可不好把握,守多久?何时退?多少人断后?殿上诸将皆是攻城略地之大才,但无有几人善守啊。”

    太仆陈熙衍叹曰:“谈及守战,吾唐国之内无人可出护军李义君之右,只可惜李护军此刻正卧于病榻之上。”

    太祖闻之,亦叹曰:“若是义君在此,此仗易也。”

    说来也巧,叹息间,礼赞官通传曰:“军器监李义君到!”太祖闻之,大喜,急至门口相迎。李义君见太祖迎来,欲行叉手礼,却被太祖搀入堂中,得赐一座。

    太祖谓李义君曰:“护军可无恙乎?”

    李义君乃起,拜曰:“劳王上挂念,贱躯已大好,可为王上分忧尔。”

    太祖笑曰:“善,善,善,有护军在此,寡人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