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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同文四

    九思者说到这,李桑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了预感,果然听九思者下一句便道:“旬中漠百年黄沙,杳无人踪,天道以规律法则为力运行,碎片却是需要活物生存的能量波动来维持,哪怕是一口鸟兽残喘,也够祂维持良久。而黄沙深处无生无死,纵使是残片的余威也很薄弱了。我先前追寻至此都探不得一星半点天道运行的痕迹,直到踏入旬中漠深处,那片天道碎片才稍微起了些反应。若我没猜错,我们被祂‘吞没’,作为能量来源卷入其中,现在就在那片天道碎片之内。”

    九思者道:“说这是幻象,其实也不尽然,这阵法其实只是局束了天道碎片的影响,天道,如官司见证,见证了时间。我们被祂吞没,自然在其中可窥见其运行,也就是天道碎片的‘存活’痕迹,我此行本也为此,应当算是阴差阳错,只是卷了你入其中并非我意天道碎片之内,这些都是祂的‘存活痕迹’,也就是是曾经发生过的”九思者顿了一下“或是不曾发生的曾经。”

    九思者说:“你就当这是沉浸式的高级留青卷吧。”

    小木人转过身来,李桑便听他问道:“你出身野菱,方才时间经过野菱,你就没有发现这里的野菱和现实中有什么区别吗?”

    李桑当然发现了,他眼中的流光淡了许多,原以为是时间差的问题,但九思者这么一说,他又不得不多想:“没有战争。”

    九思者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此处的西行国与我印象中偏差甚远,并不只是时间差的影响。所有因果皆有前缘,若是这处并非我印象中的西行国,却仍留存我的化身种子在时间中的‘道标’,这就很诡异了。”

    九思者道:“若不能再往前,我有预感。这些偏差的地方,应当就是碎片内节点所在。”

    ——

    怜天独收到来信后带着书同文回了广陵,时隔百年,家里蹲的怜天独终于出关,他要出一趟远门,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峰主,绝剑峰上下的一应事务都得打理好。广陵人脉不丰,绝剑峰却是个例外,当年和真人卸下掌门事务,彻底放开了自己,将绝剑峰打造成广陵第一幼儿园。千百年过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绝剑峰上直系不多,和真人座下也就一个怜天独,非直系的弟子却别开生面的庞杂,俗缘与仙缘交杂一起,白首和顽童互称师兄妹的景况常有发生,热热闹闹的不像仙门,倒似人间。

    怜天独活到这个年纪,平日里家里蹲,就觉得家里热热闹闹的小孩儿多,挺叫怜天独这个孤寡老人安慰贴心,光是烟火气就暖人心肠,路上看到没仙骨的小弟子叫他‘祖师’都只觉窝心不嫌老了。但一要出门,还是发觉遗留问题复杂,破事儿和屁事都挺多,眼不见心不静,装傻嗝屁拉倒。

    怜天独本来想说请公为容照看一下绝剑峰上下,可公为容愿也足了心也满了,遗憾不可全,却不知吃了哪门子的天降委屈,憋憋屈屈的挤在瑶月殿上追忆前尘不肯下来,弄得怜天独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放他在那里东想西想,哪里敢打断他的委屈。

    恰巧丹凌峰峰主宋念念来绝剑峰上送当季的丹药分例,被怜天独抓到了传信看家。

    广陵上下同进同出,师门情谊深厚,峰主们都是同一届出身,在年幼时一同读过大课堂,情感好得不得了。丹凌峰历代以丹药入道,‘炼’字傍身,峰内弟子也以草药炼丹为主,没什么攻击力,却是不可缺少的大后方。丹凌出品,必属精品。出身广陵丹凌,本身即已经是一件值得尊敬礼遇之事,一是不可得罪丹凌丹修,二才是不可得罪广陵。

    宋念念作为丹凌峰主,几近登顶丹修传说,上一任丹凌峰峰主过身得早,彼时宋念念年幼,虽因广陵制度尚未接过峰主山铭,但作为丹凌峰上大弟子,丹凌峰上不能无人主事,她其实已开始接任丹凌峰中之事,不过名副其实。事多的弟子早当家,宋念念炼到今天,可谓少年老成到老,一路轻易忽略了青春期,留下了些爱操心的后遗症。

    这样的大能,如果不是想着每个月来确定一下家里蹲的师兄是不是沉溺幻梦,自觉在睡梦中过身了,一般都是不亲自来送货的。谁知好心无好报,月月送货,撞到今天,还给自己撞出了一峰的活干。

    宋念念听着怜天独拜托的事,眉头一皱就觉得事情不好,一边掏出身上的身家,往这个多年家里蹲包里塞些野外必备丹药物资,一边奇怪地问他道:“师兄你要去哪里这么久?夜里赶不回来吗?晚饭也不回来吃?”

    怜天独眼观鼻鼻观心,如实回答:“我跟小九吃去。”

    “九师兄跑哪儿那么远?”宋念念作为师兄弟妹们的大后方,医药专长多,支援辅助也多,谁要出门准备一趟,回来维修一趟,路途经历了什么都抛不开他们丹凌,基本就是八卦合集,师门上下的行踪她都知道得七七八八,想着想着,塞包的动作一顿,立刻转头一瞪,“九师兄不是去”

    她话音未尽,转头便见着怜天独笑笑着看她,绝剑峰上下都是弟子,不讲尊卑,里外都闯都爬,此刻屋外还有人喊着声有人应和,书同文在旁侧,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把后半句话吞下去了。

    怜天独看她突然讳莫如深起来便觉得好笑,但还是应着她的话:“小九之前帮我找的东西有了眉目,现在遇到了点儿麻烦,我去接他。”

    宋念念和这群人同门多年,对自己同门师兄弟们‘万事不决叫师兄’的秉性可太清楚了,可怜天独作为大师兄自力更生多年,若是怜天独跑一趟能了的事,一开始也便不用托九思者忙活。她皱着眉道:“这事,掌门师兄知道吗?算了,要不还是我陪你跑一趟”

    怜天独赶紧按住她,笑着劝她道:“走这一趟说不好要耗上久些时日,你要是也一起去了,可真就没人看家了。”

    “再者”怜天独说,“有些事涉及我的因果,只得靠我自己了结,旁的人帮不了我的。”

    宋念念看着他欲言又止,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送走了宋念念,怜天独问书同文:“同文,九思者在术法研究上颇有心得,连他都被困旬中漠,这一趟去旬中漠少不得风险,你要同我一起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