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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护着==

    且说郑京兆心疾突发后告了假,孙旭又以“避嫌”为由拒审百香阁恶意害人一案,此案便又陆宴出面代审。

    升堂审讯的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初七。

    百香阁恶意伤人之案要在初七公审的消息一出,立马惊动了不少长安百姓,为了听审,天还未亮,众人便已拥至衙前。

    毕竟,前任工部尚书之女告现任工部尚书之女,这样的案子,可比街上的卖的画本子有意思多了。

    陆宴在签押房中拿起杯盏,抿了口水,淡淡道:“人都到了吗?”

    杨宗低声道:“小夫、沈姑娘携姚讼师及证人已到,孙家二姑娘听闻是在来的路上。”

    “文知录、王书吏和司法参军都到了吗?”

    “已在候着了。”

    陆宴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拿起桌上的乌纱,去了堂内。

    孙宓这边已经动身,马车踩着辚辚之声,持续行驶,她的心没由来地跟着发沉,挑起幔帐,侧眸看向外面的刺目的阳光,喃喃道:“蕤蕤,今日这案子,沈甄翻不了身吧。”

    王蕤道:“阿宓你多虑了,宋先生可是日日与衙门打交道,油滑的很,你将他都请来了,还甚怕的?再说,不是还有我给你作证吗?”

    孙宓牵起王蕤的手,“你放心,我阿耶定会找机会提拔你三哥的。”

    王蕤尴尬地笑了一下,“阿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我帮你,与我三哥无甚关系。”

    半晌过后,孙宓的目光一道斜上方,“京兆府”三个字,赫然在目。

    “姑娘,到了。”

    马车停稳后,婢女将孙宓搀扶下来,宋景文见她面色发白,不由低声安慰道:“鄙人在衙门中为人辩护,还从未败过,再说,咱这人证物证皆在,二姑娘根本不必忧心。”

    孙宓深吸一口气,道:“你若是能叫那位陆大人给她定罪,你的酬金,我再给你翻一番。”

    宋景文作辑,“鄙人先谢过二姑娘了。”

    他们越过堵在门前的百姓,进了京兆府。

    肃然的堂威声从两侧传来,孙宓与沈甄一个站左,一个站右,身边分别站着各自的讼师。

    孙宓看着沈甄身边的讼师气宇轩昂,容貌不凡,一时间不由皱紧了眉头。

    宋景文低声道:“二姑娘放心,沈家请的那位讼师,鄙人见都没见过,想必只是个无能之辈。”

    孙宓点了点头。

    依晋朝讼法,开堂之前,皆要禀明身份。

    宋景文上前一步道:“鄙人宋景文。”说罢,他侧头看了一眼右侧。

    沈甄身边的男子上前一步道:“鄙人楚旬。”

    话音一落,有不少文人开始交头接耳。

    “楚旬?没听过啊。”

    “楚旬、楚旬,这名字实在是有些熟悉,瞧我这记性,话道嘴边,就是说不上来!”

    “莫不是扬州楚氏......”

    闻言,宋景文攥了下拳头,但一想到沈甄罪眷的身份,便放下心来,眼前的这位楚旬和扬州那位大家,想必并不是同一个人。

    陆大人喊了一句呈证物,孙宓的女婢便将那些瓶瓶罐罐端了上来,孙宓红着眼睛道:“大人,我与沈家妹妹也曾是极要好的,万没想到她会因那件旧事,而恨我至此!”

    语毕,孙宓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陆宴照例问询道:“那件旧事,是何事?”

    孙宓咬了咬唇,故意道:“去年十月,沈家获罪被抄家,后又欠下巨债,沈家妹妹曾上门找过我,希望我能施以援手,可我一未出阁的女子,上哪能拿出八千贯来,且我当时受了风寒,就并未见她,哪知,她竟然说我家阿耶踩着她阿耶的肩膀上位。”

    孙宓说此话的目的,就是要用身份的调换,突出她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好让大家在第一时间认定,沈甄对她,含怨、含恨、含妒。

    而这,便沈甄下毒的动机。

    沈甄听了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下算是领教了厚颜无耻的最高境界,去年十月,她根本不曾去过孙府,更不曾与孙宓说过一句话。

    这下,周遭的百姓仿佛在刹那间恢复了记忆,接连出口大骂沈家,市井的糙话,本就难听,沈甄一忍再忍,终究还是红了眼睛。

    父亲明明是含冤入狱,她却一句也不能辩解。

    陆宴心口一紧,不由蹙眉看向沈甄。

    见她眼眶通红,惊堂木“啪”地一拍,还未喊一声肃静,聒噪声便戛然而止。

    男人那双严肃又薄凉的眼睛落在孙宓身上,“去年十月,哪一天?你可又沈甄去找过你的证据?”

    孙宓一顿,小声道:“时间久远......”

    “无凭无据之事,你也敢放到公堂之上来讲?”陆宴直接打断了她,“杨大夫,验物证。”

    大夫验过物证后,点了点头,示意确实有毒,宋景文在一旁呼喊道:“用胭脂水粉毁人容貌,这是何等恶毒的心思!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陆宴冷嗤道:“宋先生,今儿这案子,是你判,还是本宫判?”

    宋景文脸一红,忙躬身道:“鄙人不敢。”

    见到这一幕,门外的孙旭同鲁参军悄悄道:“咱们陆大人现在审案子,火气都这么大了?”

    鲁参军摇了摇头,“陆大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别不是同那位宋先生有过节吧......”

    孙旭扬起下巴,摇头道:“得了,我还是走吧,这一会儿要真的行了刑,你说我拦不不拦?”

    鲁参军看了看他,“孙大人真能置身事外?”

    “你待会儿同陆大人说一声,就说我也犯了心疾,需要回家静养。”求情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再者说,陆宴也不是没有分寸,他无甚好担心的。

    半晌过后,孙宓这边就将王蕤请了上来,一一说明后,陆宴开口道:“作伪证乃是坐赃罪,按照晋律,轻则五十个板子,重则一年徒刑,你可知晓?”

    这些王蕤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陆宴叫人当场审讯王蕤。

    官府辨别口供真伪,一般都要用采用五听之法。所谓五听,便是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司法参军会通过观其出言、察其颜色,观其气息。观其聆听,观其眸子视来判断,这口供是否能用。

    然而这些套路,宋景文可谓是一清二楚,所以,王蕤十分顺畅地就通过了审讯。

    司法参军回头,朝陆宴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孙宓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案虽是诬告,但眼下人证物证具在,皆通过了勘验,再加上宋景文颠倒黑白的本事,身后的长安百姓,想必在心中都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