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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连锁反应(二)

    赵闻清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幸好自己还坐在沙发上,不至于后脑着地死亡,但此刻死亡好像也不失为一个逃离困境的好办法。

    杨柏希的话像是一罐水泥倾倒在全身,瞬间便把人压垮,她明白杨柏希的潜台词,自己也不过是个追名逐利被利欲熏了心的人罢了,又高尚到哪去了呢,配吗。

    确实不配,赵闻清想,杨柏希好歹年过四十便爬到了难以企及的高位,但自己用尽力气也不过是变成了有钱人的附属品,杨柏希只要一句话,依旧可以毫不费力的把她踢出局。

    现在他便正在展示这样的能力。

    □□不可悲,可悲的是□□有一天突然良心发现。

    赵闻清忽然觉得世界灰暗,一切停滞,都失去了意义。

    “是我过分了,不该这么说,不说了。。。”

    赵闻清冷冰冰的态度像是软刀子一下把杨柏希扎冒了气,他气急败坏,甩手把书柜上的花瓶扫到地上,陶瓷碎片洒了一地,有一些砸在了赵闻清的头上,从裸露的皮肤上划过,但她并不在意,平静的抖落后便起身要离开,杨柏希不准她走,强硬的一把拉过把她又甩回沙发里,反重力让赵闻清的头一下子磕到了墙上,她吃痛的护住头,杨柏希反射性的伸出手,又马上缩了回去。

    他握紧拳头,语气放缓,但其中也充满着警告的意味:“我给她钱让她远走高飞,是她自己不要,她是自己作死的,我心里也很害怕,但当下我不得不做那个选择,美丽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已经尽我所能把代价减到最小,没人会让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我这几天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求你不要再和我对着干!不要让我觉得连你都站在我的对立面就当心疼心疼我吧!”

    “那陈宝国呢。”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知道既然排到了马小玲,那陈宝国这里就不可能风平浪静。

    赵闻清想起那两个在自己眼前逝去的生命,刘思佳的触目惊心血流满地,和早上车里挥散不去的死亡气味。

    这件事对杨柏希来说也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所以任他再怎么老谋深算也无法像抹腻子一样把这件事完美隐藏,而且事态已经像下水道里的死老鼠发酵,开始散发掩盖不住的恶臭,他看着赵闻清一潭死水下交织着惊恐与绝望、悲伤的眼神,在透亮的眼珠里,倒映出的是自己的无底深渊。

    杨柏希万万没想到陈宝国和他玩阴的,表面妥协,背地里通过关系调查刘思佳的死因,而且已经被他找到了关键证据,那根被人为切断的钢架,钢架上还找到了陌生手印,凶手呼之欲出,那杨柏希作为背后的人被推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旦东窗事发他必死无疑。

    但老天向来眷顾他。

    陈宝国竟然愚蠢的提前预告后事,给了杨柏希力挽狂澜的宝贵时间。

    陈宝国在狱中意外死亡,所有相关文件被他们搜刮找到并销毁,心有余悸的杨柏希颤抖着决心不留后患,心慈手软便是给自己留下死路,马小玲的事情他骗了赵闻清,魂不守舍是真的,但他从没想过要给马小玲其他选择。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才能永远令他心安。

    他清楚以陈宝国的力量和性格,不会如此运筹帷幄,背后是苗景山的势力在推波助澜,这老不死的一直借着陈宝国的手钳制自己,但这回他失策了,杨柏希不会再听之任之,他已经做好了正面迎战的准备。

    陈宝国之死就是他已经拉开的序幕。

    杨柏希的父亲曾经是鹏城的常委书记,后来在政z斗争中因为站错队而狼狈卸任,任内罪状被一一列出,杨父无法接受昔日荣光在一夕之间崩塌,寻了短见,这便是唯一可以对外公开的死因。他妈不久后也去世了,杨柏希在人格尚未完善的时候就遭遇了这些变故,从小养尊处优的人不得不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加上四面八方的风言风语,复杂的父辈遗留关系,一度使他变得十分扭曲自闭,直到后来他考去朝阳的大学,认识了苗凤喻,才靠着她扭转了穷途末路的人生。

    苗凤喻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行业占有量在全国六成以上,是全国酒店业的龙头,在世界上也排的上名,她父亲苗景山便是现在的掌权人,再往上深究,她的爷爷当时是朝阳军区的在任中将,家族势力庞大,在这样深厚背景下孵化的孩子也绝非善男信女。

    苗凤喻最开始是对杨柏希见色起意主动提出与他交往,摸清他背景后便默默敲定他为苗家女婿候选人,一个自己欣赏又容易拿捏的男人做自己的丈夫,还是个落难凤凰,何乐而不为呢。

    杨柏希也很乐意与这颗自己靠拢过来的巨树开枝散叶,虽然很多时候生活在一起,他只有拳头是硬的,但这确实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是吗。

    苗凤喻是苗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女,受宠到他们旗下的高端酒店分支就叫做凤至,苗景山也早早就培养苗凤喻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但想要上位,已婚、有后是基础原则,否则难以服众,而且不管是家族里也好,股东们也罢,没有一个人不觊觎这个位置,那隐而不发却充满着血腥味的虎视眈眈,空气中的危机四伏不亚于九子夺嫡,苗景山便是踩着无数头颅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为了推举自己的女儿,给她保驾护航,苗景山无所不用其极,杨柏希就这样在他的如来神掌下呆了数十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乖巧的扮演着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们希望自己做个知足的姑爷,那他就假装自己安于一隅,而果实不知不觉就成熟了,到了该采摘的时候,他便也是时候破壳而出。

    苗家只是他的一块跳板,他的脚已经粘在这上面足够久,久到已经狠狠的褪了一层皮,而赵闻清的出现就像一只蝴蝶振翅,翅膀轻轻扑扇在瘙痒难耐的皮肤上,力量微不足道,却让人再也承受不住,挣脱而出。

    新鲜的土地修复了他长久以来的残缺,这块劣迹斑斑的拼图终于完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完整。

    “所以,我只有这么做,你和我,我们俩才有以后可言,这是前提,在你动了和我结婚的念头的时候,这一切就不会往道德的方向走,我只是用了更不人道的方式而已,我虽然凳子还没坐热,但已经是公开的朝阳盛嵘的二把手了,现在任苗家再大的势力,想动我都要三思,而且现在一把手脖子以下都在棺材里面了,过几年我要是能一鼓作气坐上主位,就再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这条路已经快走到终点,有我拉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相信我,好吗?”

    “我爱你。”

    杨柏希巧舌如簧的自己演绎成了一个完美犯罪者,当他搂住赵闻清,轻柔又有力的抚摸她的背后,而女人再无抗拒的动作,身子也软了下来把重心依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赵闻清再一次选择了无条件信任自己。

    窗帘纹丝不动,赵闻清却觉得凉风习习,习习扑面,是一股令鼻腔窒息的微风。

    杨柏希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但他们之间年龄的鸿沟让她注定无法俯视杨柏希的所思所想,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给出她无法抗拒的份额,赵闻清除了妥协、顺从,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仿佛事实便是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