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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落子无悔（下）
伙计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们的国家只有沙漠和荒野，因此那些本就不多的物资的分配都建立在商旅之上，我曾经就是游历四方的商旅。”
“当时我还有妻子和孩子，行商还很多，我是和家人一起单干，和我一样的也有很多，各种商队络绎不绝的，不像现在，只有我们和其他四五家同行，或许是因为战争，只有依靠王将的扶持，商队才得以生存，小商队自然也没了。”
“我当时也是年轻，以为沙土路上要应对的险阻只有尘暴滚滚，赚了几次钱之后就放松了警惕，几个人让我和他们一起走，做大买卖，我毫不犹豫就给答应了。”
“结果那几个混蛋，他们是把准备把我的妻子和女儿卖了，实际上根本没带货，车上装的都是些沙子，我发觉的时候还不算晚，在那天夜里我带着妻女逃走了，但是却迷失在了沙尘之中。”
“我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走，水和干粮都计划好了，让他们先吃干粮喝水，有多下来的我才吃点喝点，但是……食物还是很快就不够了，女儿明明饿得脸色都发白了，还天天笑，问她饿不饿她总说不饿，我都感觉如果没有她，我们肯定早就完了。”
“可是……不知道是断粮的第几天，我的妻子……她居然偷偷把五岁的女儿掐死了，说是被蝎子毒了，实际上我看到孩子脖子上的淤青就知道了，但我没说破……”他捂着脸痛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才五岁啊，像天使一样懂事的孩子啊，我们抱怨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笑着，所以为什么我的错误要她来承担啊，为什么……”
他有些说不下去，掩面哭了起来，围坐的人都沉默着，有人想要去安慰他，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喝酒。
“今天李兰说了自己的事，和我的有些太像了，所以我也想说说，我们一起走了那么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你们肯定从没听过这种故事吧，呵呵呵。”他发出了几声对自己的自嘲，笑声像是哭声一般，“后来我害怕啊，不敢吃女儿的肉，也害怕妻子，她看我的眼神也像是看一堆食物一样，像是雪原上那种绿眼睛的狼，还冷冷地问我为什么不吃，我没法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贤惠的妻子会变成这样，就像是被什么恶鬼附体了，不应该是她才对……”
他抱着头，像是很难面对这段往事，喝了一口酒，接着讲了下去，虽然他的脸上已经全是红色，明显是醉了酒，但话语却异常连贯，这个故事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讲过无数次，他没法忘记这样的经历。
“不过这样的恐怖也没有持续太久，结果那天晚上遇见了帝国的军队……宦诚，我其实见过你，不过你根本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他顿了一顿。
“什么？那个时候发生什么了？”宦诚追问说，他能感受到故事的惨痛，但是关于自己过去的信息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去听。
“后来？呵，呵呵呵。”讲故事的男人冷冷地说，“后来我和妻子一起趴在沙子里，怕被你的军队发现，明明我们只有一点点距离，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妻子却被坦克压碎了，就在我旁边发出了一声噗的声音，像是那种鸡蛋被挤碎的声音，蛋黄都爆出来，脑浆混着血溅了我一脸，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死了，前一秒还在和我说话的啊。”
“然后我看见你，你这个可恨的叛国之人，坐在那架机甲上面，指挥军队是不是还大笑几声，就像是完全不把我们蒙落子放在眼里，我们所承受的苦难都是你，都是你带来的啊！”他愤怒的起身，走到宦诚旁边，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众人赶忙劝阻，要把他们拉开，男人却是抢先把手松开了。
他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又闷了一口酒：“罢了，我早就已经没有那些仇恨了，只能怪自己的软弱和贫困，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也不贪那些小利和那几个混蛋一起了，这只能算是我不走运吧，你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我的母亲，也是死于战争，或许是军队杀死的她，不过我不知道，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丈母娘，我妻子的妈妈，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她知道女儿死去之后就疯了，老觉得她还活着，时不时问我小良怎么没来，我也没法回答她，只能一直骗她说是在工厂里工作，很忙。”
“我没有钱的话，就连这最后一个亲人恐怕都守护不了，我不想让过去对我那么好，把最宝贝的女儿嫁给我的人再因为我的贫穷而离开，我必须要有钱，帮她老人家像战争之前一样地度过最后的时光，等我的义务尽了，就把自己和妻子还有女儿葬在一起，立一个墓碑，我没啥文化，但是已经想好要刻啥字了，就叫{幸福的一家三口}，这样，我就能做一做在地底下团圆的梦了，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说。
宦诚沉默了，战争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太多苦难，给自己的祖国带来了太多苦难，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却不得不怪罪给战争，否则他感觉罪恶感会把他自己压垮，就像压碎一个鸡蛋一样……
“抱歉，我将来会替你报仇……”
“报仇？你打算自裁么？还是说让帝国也承受这样的痛苦？我告诉你，世界上可没那么便宜的事，战争能带来什么啊，你就不能……重建我们的家乡么？”
宦诚苦笑，正要回答，却不想酒店的门响了一声，有人敲门。
他看向前台，那里的胖子掌柜早就睡着了，好像对这些痛苦的事情不感兴趣。
门被推开了，来者在快两米高的门框上撞到了额头，低下头进来了。
“我们的国家只有沙漠和荒野，因此那些本就不多的物资的分配都建立在商旅之上，我曾经就是游历四方的商旅。”
“当时我还有妻子和孩子，行商还很多，我是和家人一起单干，和我一样的也有很多，各种商队络绎不绝的，不像现在，只有我们和其他四五家同行，或许是因为战争，只有依靠王将的扶持，商队才得以生存，小商队自然也没了。”
“我当时也是年轻，以为沙土路上要应对的险阻只有尘暴滚滚，赚了几次钱之后就放松了警惕，几个人让我和他们一起走，做大买卖，我毫不犹豫就给答应了。”
“结果那几个混蛋，他们是把准备把我的妻子和女儿卖了，实际上根本没带货，车上装的都是些沙子，我发觉的时候还不算晚，在那天夜里我带着妻女逃走了，但是却迷失在了沙尘之中。”
“我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走，水和干粮都计划好了，让他们先吃干粮喝水，有多下来的我才吃点喝点，但是……食物还是很快就不够了，女儿明明饿得脸色都发白了，还天天笑，问她饿不饿她总说不饿，我都感觉如果没有她，我们肯定早就完了。”
“可是……不知道是断粮的第几天，我的妻子……她居然偷偷把五岁的女儿掐死了，说是被蝎子毒了，实际上我看到孩子脖子上的淤青就知道了，但我没说破……”他捂着脸痛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才五岁啊，像天使一样懂事的孩子啊，我们抱怨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笑着，所以为什么我的错误要她来承担啊，为什么……”
他有些说不下去，掩面哭了起来，围坐的人都沉默着，有人想要去安慰他，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喝酒。
“今天李兰说了自己的事，和我的有些太像了，所以我也想说说，我们一起走了那么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你们肯定从没听过这种故事吧，呵呵呵。”他发出了几声对自己的自嘲，笑声像是哭声一般，“后来我害怕啊，不敢吃女儿的肉，也害怕妻子，她看我的眼神也像是看一堆食物一样，像是雪原上那种绿眼睛的狼，还冷冷地问我为什么不吃，我没法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贤惠的妻子会变成这样，就像是被什么恶鬼附体了，不应该是她才对……”
他抱着头，像是很难面对这段往事，喝了一口酒，接着讲了下去，虽然他的脸上已经全是红色，明显是醉了酒，但话语却异常连贯，这个故事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讲过无数次，他没法忘记这样的经历。
“不过这样的恐怖也没有持续太久，结果那天晚上遇见了帝国的军队……宦诚，我其实见过你，不过你根本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他顿了一顿。
“什么？那个时候发生什么了？”宦诚追问说，他能感受到故事的惨痛，但是关于自己过去的信息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去听。
“后来？呵，呵呵呵。”讲故事的男人冷冷地说，“后来我和妻子一起趴在沙子里，怕被你的军队发现，明明我们只有一点点距离，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妻子却被坦克压碎了，就在我旁边发出了一声噗的声音，像是那种鸡蛋被挤碎的声音，蛋黄都爆出来，脑浆混着血溅了我一脸，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死了，前一秒还在和我说话的啊。”
“然后我看见你，你这个可恨的叛国之人，坐在那架机甲上面，指挥军队是不是还大笑几声，就像是完全不把我们蒙落子放在眼里，我们所承受的苦难都是你，都是你带来的啊！”他愤怒的起身，走到宦诚旁边，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众人赶忙劝阻，要把他们拉开，男人却是抢先把手松开了。
他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又闷了一口酒：“罢了，我早就已经没有那些仇恨了，只能怪自己的软弱和贫困，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也不贪那些小利和那几个混蛋一起了，这只能算是我不走运吧，你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我的母亲，也是死于战争，或许是军队杀死的她，不过我不知道，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丈母娘，我妻子的妈妈，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她知道女儿死去之后就疯了，老觉得她还活着，时不时问我小良怎么没来，我也没法回答她，只能一直骗她说是在工厂里工作，很忙。”
“我没有钱的话，就连这最后一个亲人恐怕都守护不了，我不想让过去对我那么好，把最宝贝的女儿嫁给我的人再因为我的贫穷而离开，我必须要有钱，帮她老人家像战争之前一样地度过最后的时光，等我的义务尽了，就把自己和妻子还有女儿葬在一起，立一个墓碑，我没啥文化，但是已经想好要刻啥字了，就叫{幸福的一家三口}，这样，我就能做一做在地底下团圆的梦了，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说。
宦诚沉默了，战争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太多苦难，给自己的祖国带来了太多苦难，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却不得不怪罪给战争，否则他感觉罪恶感会把他自己压垮，就像压碎一个鸡蛋一样……
“抱歉，我将来会替你报仇……”
“报仇？你打算自裁么？还是说让帝国也承受这样的痛苦？我告诉你，世界上可没那么便宜的事，战争能带来什么啊，你就不能……重建我们的家乡么？”
宦诚苦笑，正要回答，却不想酒店的门响了一声，有人敲门。
他看向前台，那里的胖子掌柜早就睡着了，好像对这些痛苦的事情不感兴趣。
门被推开了，来者在快两米高的门框上撞到了额头，低下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