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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传闻和真相

    传闻和真相

    (——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你,陌生的不像是你。)

    我孤身一人站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暮色苍茫,悲风回旋,四周死一般寂静,仿佛时间就此凝固。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仿佛黑白照片,带着不祥的死寂。微风吹动树梢,枝桠间有干瘪的死蛇来回晃动。

    我退了一步,四处张望。黑暗潮水般褪去,四周的环境渐渐清晰,我认出了这是哪里。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回过了头。那是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它的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雾里,像是摄魂怪一样轻飘飘的滑行——但是的确有脚步声传来,就好像那烟雾一样的长袍下摆里的确有一双脚似的。

    我抽出了骨扇,摆出防御姿势,电弧在我的指间跳跃,随时可以做出全力一击。

    但是那个黑影并没有管我,它轻巧的掠过了我,朝着另一边的那座房子走去。它的身影如此模糊不清,像是洇开在水里的墨汁,即使是离我最近的那一瞬间,我也无法看清它具体的模样。

    但是,那一瞬间掠过我的鼻尖的——即使是在梦里也清晰无比的,瞬间勾起我所有回忆的气息——那股无比熟悉的,冰冷清冽的味道。

    【里德尔!等等我!】

    我无法抑制的叫出了声。

    ……然后我醒了。

    眼前模糊的光影渐渐清晰,我把思维拉回了现实。车还在走,看来我并没有睡多久,可能只是十来分钟而已。那个红发女人关切看着我,问,“亲爱的,做噩梦了吗?不要怕,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我推开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示意她把纸笔给我,然后我唰唰的写起来,“我要下车。”

    她惊愕的看着我,“你要去哪儿?”

    “我想起我要去哪儿了,”我继续写,“我要下车,快点。”不等她回答,我一把拉开了车门,想要跳出高速行驶的汽车。

    女人尖叫着想要拉住我,驾驶座的男人大叫着一脚踩下了刹车,她被惯性甩到了座位底下,和我的羊毛毯子滚成一团。

    后面的车辆也不得不急刹车,乱七八糟停在路当中,司机们开始尖锐的鸣笛,探出头大骂这辆突然停车的警车。

    【对不起。】我对着女人低声说,然后灵敏的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像一条蛇似的,钻入了车水马龙之中,一会儿就把他们和身后的躁乱甩在了视线之外。

    我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种冷冽的气息。不是任何一种香料的味道,甚至不是任何一种具体的味道,那只是一种感觉和印象,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打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我沿着街道奔跑起来。

    傍晚时分,我抵达了目的地。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我弯下腰,从草丛里捡起附近唯一一个人工产物,一块路标牌。擦掉上面成年累月积累的污垢,模糊的字体显示出来——可惜已经被风和雨水腐蚀到无法辨认了。

    我把它丢回地上,朝着杂草丛生的岔路口走去。

    除了那个人,一切都和当年重合了。

    荒芜的山坡,废弃的小路,枯死的树干,不过上面风干的死蛇早就化成了灰烬。瘦骨嶙峋的乌鸦立在树梢上,斜着眼睛冷冷看着我。我抬起手,一道电光直冲而去,它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扑着翅膀掉进了灌木中不动了。

    我走过去捡起乌鸦,掂了掂它的尸体,然后意兴阑珊的把它抛回草丛中,舔了舔嘴角,【全是毛和骨头……太瘦了。】

    我沿着小路继续走下去。

    那栋房子很快出现在眼前。更加破烂不堪,简直一推就到——进去之前我还很认真的考虑过,如果它倒了会不会砸到我。

    我毫不客气的推开了门。门没锁,里面也没人。屋里的破旧无需描述,厚厚的灰尘告诉我这里已经长时间无人居住了。

    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意料之中。

    我退出房间,还不忘合上了门。

    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当年里德尔离开的方向。

    小汉格顿村子里的酒吧老板阿尔法是个粗鲁的男人,吝啬刻薄,嗓门粗大。每天他都会在一天的营业结束后仔细清点那些英镑,然后把它们更加仔细的放入带锁的抽屉。今天他的生意也不错,夏天的农活儿还不算太多,人们都愿意来这里喝上一杯。于是就像每天午夜准备打烊的那样,他把酒瓶和酒桶搬回地窖,准备关上店门后好好清点一天的收入。

    ——然后他被一个突然造访的客人吓了一跳。

    那是个瘦弱纤细的小姑娘,戴着兜帽,一头灰色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看起来并没有好好打理过;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深灰色的披风长长的直盖到脚踝,看起来布料昂贵优良。

    阿尔法不能确定这位客人的来头。他从来没在附近村子里见过她,但是她一身昂贵的布料让他不敢出言不逊。

    因此阿尔法客气的说,“嘿,这位客人,我们已经打烊了。”

    那个小姑娘抬起头,伸手取下了她的兜帽。阿尔法注意到她的手背上有浅浅的烧伤似的痕迹。她的脸露了出来,在吧台昏暗的灯泡下显示出一种非人似的白皙;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是一种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柔和的浅黄色——不过她的眼神如此的冰冷,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

    阿尔法鼻子里喷了喷粗气,刚想说话,那个小姑娘递过来一张纸,他俯下身接了过来。

    “你想打听四十年前的事儿?”他读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哦——我那时候还是个婴儿呢。不过那时候的确有一件大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不过——酒吧打烊了,你可以明天再来,问问这里上了年纪的那些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