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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鬼问路,我心如初 第九十二章 真是绝了

    他这么一开口,贺年立马又不矫情了,三下五除二当着人的面把湿了的衬衫脱下来,然后放到一旁。

    察觉到动静,严锐之先是看见光着上身的人愣了一下,这间屋子太小一眼就能望到头,他这才发现,这里没有洗衣机。

    难怪强撑着,严锐之抿唇想。

    贺年趁他沉思的功夫闪进屋子里,倒腾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出来。

    这t恤上没有别的图案,上面只有个硕大的字母logo,严锐之认出来,是个价格不菲的奢侈品牌。

    贺年就这么大喇喇穿着出来了,看见严锐之盯着自己还愣了一下,满脸不解:“怎么了?”

    见严锐之不说话,贺年就把刚才脱掉的湿衣服拿过来,放在阳台上的一个小盆里,看来估计得手洗。

    严锐之没搭腔,仔细看才发现那件衣服的logo字母上,原本应该拼写成“o”的地方少了一半,变成了“c”。

    他无声收回了视线。

    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贺年又去holic了,发现这一字之差后才放下心来。

    两人偶尔对话,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严锐之忽然听见贺年收了调笑,从连着厨房的唯一阳台旁传过来,叫他“严总”。

    大约是他声音里藏着惊喜,严锐之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贺年正笑着指指窗外:“赏不了花也赏不了晚饭,但现在可以赏赏夕阳诶。”

    阵雨刚过,远一些的天边已经能隐隐看出一点半掩着的橙红色夕阳。地面树梢都是湿的,云层里还残留着水汽,却又披着晚霞的光芒。

    “今天也算没有太失败吧。”站起身的时候,严锐之听见贺年小声辩驳着,“能看到夕阳,晚上就不会下雨了。”

    只是这一句嘟囔过后还伴着一声象征着饥肠辘辘的生理性声响。

    为避免严锐之先开口,贺年抢占先机:“那严总,还吃饭吗?”

    看见雨停,严锐之其实想直接离开,但听见贺年这一声,脚步又停下来。

    他在等贺年开口,果不其然,对方接着说:“地方选哪儿都行。”

    严锐之有些想笑,心说要是自己真选了家上菜奇慢的餐厅,从这儿出发到贺年吃上饭,也不知要过多久。

    不过他收了这个想法,淡声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解决就好。”

    反正贺年在学校,吃什么也都方便。

    “可是……”然而贺年听见他这么说似乎兴致不高,“您真的不一起吗?”

    严锐之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贺年抬起头,一副好脾气又可怜的模样:“严总。”

    “嗯?”

    “来都来了……”

    严锐之没说话,沉默着扫了他一眼。

    贺年还眼巴巴看着他,他的本意是想让严锐之出门拎着自己一起,没想到对方走近了,打开厨房的冰箱门,然后皱着眉说了一句:“你说来都来了,里面空成这样?”

    他不敢发话,就眨眼。

    但也不是完全没东西,严锐之在贺年瞠目结舌的表情里淡定地掏了一把面,外套一脱袖子一挽:“锅。”

    贺年立刻去给他拿,说来奇怪,这房子明明外面挺旧,里面的厨具倒都是新的。

    严锐之想法也很简单,虽然贺年先用三棵光秃秃的“樱花树”骗了他去后山,但也淋了一路的雨,现在还饥肠辘辘。

    再出门又太麻烦,倒不如随便弄一点,也免得他再这么可怜兮兮地看过来。

    贺年受宠若惊,想帮点忙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我能帮帮你吗?”

    看着他的生疏样,严锐之拿了把葱让贺年去洗。

    结果对方是在认真洗了,一整把葱洗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这人末了拿回来的时候还小声说了一句:“我那份不要葱。”

    然后一米八丨九的大个子站在狭窄拥挤的厨房里手足无措,能看得出是想搭把手,但完全不知道步骤,干脆认知清晰,决定不添乱。

    反观严锐之用冷冻层的五花肉简单炒了个臊子,从切到炒一气呵成,还煎出一点油来,一人一个溏心蛋卧在底下,淋一点面汤和酱油,就是两碗清爽又咸鲜的面。

    贺年捧着那碗宝贝似的,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因祸得福有了这么一件好事。

    “严总,您……”

    喉咙里堵了不少想问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被一筷子鲜亮爽滑的面条压下去,再说不出口。

    严锐之没怎么跟他交流,中途郝帅还发了微信,谴责他说去上课结果一声不吭直接翘了半天班的行径。

    虽然有了夕阳证明不会再下雨,但严锐之也不打算多停留,放筷子的时候贺年也正好吃完,嘴唇还沾着油光,见他要走了抽了纸都没来得及擦:“严总。”

    严锐之站起来,看也没看厨房一眼,默认谁做饭另一人就洗碗,洗了个手穿上外套,站在门口,应了贺年的那声。

    想说什么呢?

    说因为你替我挡雨,所以原谅你瞎叫人赏花的事情?

    似乎也没那个必要。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贺年不说,对方擦擦嘴,完美切换了一个“深耕服务、体贴入微男大学生”的神情:“那严总,今天……”

    一提这事儿,严锐之刚才脑海里那点漂亮的夕阳都被这几个字染黄了,既然前两天都没回复,他正好顺便说说。

    “贺年。”严锐之道,“我们现在这个关系,到底是你资助我还是我资助你?”

    贺年立刻回答:“当然是您。”

    “那你一个被资助的成天想着这个?”严锐之看他一眼,说。

    “我,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照顾您的体验么!”贺年那点薛定谔的傲骨又没了,换成一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模样,脸都不红一下。

    “那行,那就别老问。”他说,“好好想想你的服务细则。”

    贺年乖巧:“噢!”

    说做就说,收了碗筷就去了厨房,边走还边哼小曲儿。

    严锐之刚要出门,听见贺年开口:“哎,严总。”

    贺年睁着一双眼睛看他,尽管眉骨高挺,眼神却依旧温润明亮。

    他说:“你看,我像不像那寒窑王宝钏——”

    ?

    这什么破比喻。

    严锐之看着他胸前那个仿冒的“c”,以及称得上寒酸的屋子,以及这人殷切的眼神……

    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像。”

    只是刚满二十的贺宝钏还抬眼瞧着他,严锐之脑仁疼,按这人满嘴跑火车的程度,下一句蹦出个“郎君”都不意外。

    迎上他的视线,一身西装冷心冷情的严平贵不为所动,望着这家徒四壁的“寒窑”:“行,待着吧。”

    贺年:“哎?”

    “好好学习。”

    严锐之为这名与优秀大学生提出了殷切的要求,然后头都不回出了门——

    “再等十八年你就能去做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