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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玉烟的退出

    七巧节上最热闹的莫过于结彩楼,事先预备一个黄铜制成的七孔针,然后将五色的西线对月迎风穿针,穿进去的人意为爱情能够长久。年轻的未婚男子大多最爱此项目,玉烟当然也不例外。

    玉烟一手捏针,一手拿线,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穿着,心里的紧张让指尖不住的颤抖。

    颜珈走后,凌芊依早就没了兴致,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与内心空空荡荡的感觉诡异的组合起来,着实难受的紧。她心不在焉的站在一边,没有意识到玉烟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一向心灵手巧的他竟然怎么都穿不进去了,拿针的手不停的发抖,直到最后阿星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针线,凌芊依才猛然回过神来,一眼瞥见了他被针扎的血淋淋的手指头。

    “你这是做什么?!”凌芊依惊讶的叫出来,掏出帕子小心的给他擦拭血迹。

    玉烟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笑容却苍白的像一朵失水的百合,声音里还带着丝尽量装作不在乎的恐慌,他说,“我怎么都无法穿进去……”

    凌芊依略微松了一口气,既好气又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何必这么当真。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若是你的眼睛现在好好的,要什么样的针线会穿不进去?”

    玉烟动了动嘴唇,垂下头没说话,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黯淡无光的眸子。如果真是眼睛的问题,那他怎么能够绣出那么精致的香囊呢?

    几人各自心有牵挂,因此很快就回了家,回家安顿下玉烟,凌芊依睡不着,索性爬到了屋顶上,仰着脖子看星星。

    万家灯火摇亮了沉寂的夜空,远处繁华的街巷依旧车水马龙,过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巷子两边高挂的灯笼似百花乍然开放,红的似火,白的胜雪,纵横交错成一副热烈浓郁的画面。

    后半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闪电如霞染醉了满天的星斗,摇摇晃晃,迷蒙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上,泛着幽幽的暗光,华丽却冷清。行人们在大街上急速的奔跑,带起了一地的碎琼乱玉,细雨丝沾湿了发梢。

    凌芊依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条条大街从繁荣到荒芜,从喧嚣到沉寂。忽然间,她听到一阵模糊的埙声,曲子一开始就是□□迭起,气势如虹,似意气风发的少年策马扬鞭,指点江山,渐渐的一切归于沉寂,曲风陡然一变,发出像一条困龙挣扎一样的阵阵哀鸣以及对梦想不可求的绝望和苍凉。

    凌芊依愣了愣,不自觉地抬头望去,黑漆漆的天空下,曲子带着点凄清的冷意传来,她抱紧了胳膊,只觉得这曲子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异常的熟悉。

    吹埙的人吹了一夜,她也在屋顶呆了一夜,衣衫早就被雨淋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彻骨髓,她却浑然未觉。

    第二天一大早,凌芊依就去了颜府,可惜早已是人去楼空,那人,竟然走了。

    凌芊依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颜府,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拽着她进入了无边的黑暗。

    推开半掩的大门,室内一片寂寞的空旷。

    里面的摆设一切照旧,没有缺少任何东西,只除了人。

    凌芊依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天地间茫茫一片,似乎哪里都是路,又似乎哪里都不是路。

    撞到一个人,抬头,正是李哥。李哥笑着打招呼,“凌大夫早啊,上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家的娃可就要留下什么病根了。”

    “没事就好。”凌芊依压根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想着赶紧去追人,李哥看出她脸上的焦急,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颜府,轻声问道,“凌大夫,颜府可是没有给你付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