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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魔主

    凌成说藏进水中,许是来的人不是岩臣,她对岩乐便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岩乐轻轻叹息一声,他好看的眉眼之间藏着一份淡淡的哀伤。我无法想象在他的肩上扛着多重的担子,甚至整个尸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多想这样的眉眼中能再有过去那种单纯的喜悦,可现在他的笑也不再是真正的笑。

    岩乐款步离开,我才愿意露出身子,站在他刚刚立着的岩石上,刚好可以看到在水中嬉戏的凌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与子成说,即使是拥有永恒生命的岩臣。

    “人语。”

    我正发愣时,从海底传来一声呼唤,那一声呼唤仿佛隐匿着超脱凡俗,生死之外的淡然。我想,凌成说一定知道了什么才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叫我。

    硬着头皮望下去,凌成说伏在一块岩石上,发髻松松挽着。身上却穿着一身刺绣精美的红色衣裳,湿漉漉的贴着身子。

    那鲜红靓丽却十分刺眼,刺的我鼻头一酸,这件衣裳是岩臣与凌成说成亲之时所穿。

    她的发髻上隐隐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晶莹璀璨,如梦如幻。凌成说抬目,“你和岩乐要去魔族?”

    原来凌成说什么都知道。

    “妖族的传统是新婚之时要一颗新郎官的心头血,新娘饮下便会和新郎官心意相通。当初我同岩臣成亲之时,他也给了我一颗心头血。”

    我怔怔听着,北海上空水汽如雾,阳光落在上面,剥离出五彩的光芒。

    “岩乐是我的弟弟,也是未来的尸主。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扑通一声,我回过神,却是水面平和仿佛一面镜子。唯有岩石湿漉漉,才应证了凌成说的存在。

    在心里叹了口气,便转身回行。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霞光如火落在平静的海面上。粼粼波光,灿若星辰。回首望了一眼,感叹着韶光易逝,世间能有几次这般光景。

    慢慢前行,曾经冷清的北冥殿如今也不再冷清。四处花红柳绿,勃勃生机,只是随处挂着纱幔,朦胧惺忪。

    我从殿前走到殿后,一双皮靴入目,举目望去,岩乐浅浅发笑站在了我的身侧。

    手心传来一阵凉意,他清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迅速的将我的手握住,“以前我不知道大哥身上压了这么重的担子,我多希望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身为族长该担起什么样的责任。”

    他轻轻叹气,却有河边垂柳的温柔,“若是救不回哥哥,我们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

    缓缓抬头,恰是一队大雁飞过,好似轰轰雷声,成为山谷幽幽之中震耳的声音。

    我心中的担子被这短暂的声音惊扰的暂且放下,岩乐目光定定看着浮云飞流的天边,云如丝绸般光滑,有红的蓝的各种颜色。

    岩乐的脸庞依然棱角分明,只是眼睛里再也没有杀戮的光芒,变得稳重起来。衣摆随风而动,他垂下头,“再陪我看看这整个北冥殿吧!”

    我轻轻颔首,岩乐展颜一笑,仿佛天边如水潺潺,温柔的月光。他和颜道:“你今年多大了?”

    恍然怔住,我都快忘了我今年多大了,是一百岁还是两百岁。我摇摇头,反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的生辰是何时?”

    岩乐垂头一笑,“忘了,我们的寿命太长了,长的都忘了过了多久。”

    行到前殿,恍惚间见殿前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黑发如墨。头戴珍珠抹额,衣衫从上至下绣满双龙戏珠图。

    “叔叔?”

    本来握着岩乐的手豁然一松,却被他握的更紧。

    穿过重重纱幔来到岩文面前,我心中竟泛起一阵紧张,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只敢紧紧抓着衣裙不放。

    本来平整洁净的裙衫被我捏的皱巴巴,上面绣着清新的绿荷也宛如一瓣瓣凋零落下。

    清脆的啪一声,岩乐的脸上浮现起一个红掌印。岩文不由分说,指着他臭骂道:“你,你身为尸族的王子,竟然抛下整个尸族不管屈尊去一个小小的水族。若不是你胡闹,岩臣也不会被人有机可乘的放下魔珠。”

    我心疼极,鼻头酸涩差点落泪。定了定心神,道:“眼下岩臣已经被魔族掳去,你再责怪岩乐又有什么用?”

    岩文是尸族地位最高的长辈,整个尸族都对他惟命是从,可我顾不得许多,我只知道岩乐不能平白无故挨一顿骂。

    岩文目色锐利,直刺过来,“你是何人?本座说话也敢插嘴。”

    我回呛道:“我是什么人说了您也不知道。”

    岩乐紧张的拉了拉我的手臂,更紧张的看着岩文。只见他咬牙切齿,数百年乃至千年都没人敢呛他一句,这回自是气不打一处来。